系統提示音驚醒了暗塵。

　　從睡意朦朧的狀態迅速恢復過來，他驚訝地看著身旁的素言。

　　“你怎麽做到的?”

　　素言沒有多說。她顯得憂心忡忡，具體憂心什麽又說不上來。她只是解釋了一下自己做了哪些事情，然後第三宣告人的身份就揭曉了。

　　“禱告，有什麽作用?”暗塵問。

　　素言放下捏著頭髮的手，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眉頭流出一些煩躁。

　　“就是想教會的人一樣去禱告，只不過我的禱告有特殊作用。”

　　“比如說?”

　　“我不清楚。我的界面上只有一句話——

　　‘以偉大之名做虔誠的禱告，召喚神跡。’”

　　暗塵看著素言的背影。

　　“聽上去很厲害。你有試驗過嗎?”

　　素言背對著他搖頭。

　　“我不知道厲不厲害。我之前禱告的時候，看到了很多畫面，整個莉雅城都在我的視野裡面，我就像是開啟了天空中飛鳥的視角一樣。

　　我看到了莉雅城的許多人人事事。有整隊的衛兵，有漂浮的屍體，有遠行的女人，有矯首以盼的女仆……許多許多。

　　我還看到了莉雅城之外的場景，原野，火燒，泥石流的殘骸，以及掩藏在樺樹林之中的建築物。”

　　她語氣變得幽沉起來。

　　“我甚至感受到了莫大的死亡恐懼，死亡恐懼催促我去吟唱複蘇的禱告詞。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很確定，我自始至終都坐在這裡，哪兒都沒去。”

　　暗塵覺得素言有些不太對勁，他起身走到她的旁邊，看著她的眼睛問:

　　“會不會是夢?”

　　素言偏過頭，眼中的躁動沒有散去，“你覺得我會坐著做夢?”

　　“說不定是你太累了。”

　　素言搖頭，“我感覺我的宣言有些模糊，不知是好是壞。”

　　暗塵安慰道:

　　“沒事的，終歸是會幫到我們的。”

　　她低頭，看著陽台的那一簇含苞待放的夜來香。

　　“這不是太好的一件事。所有的事情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她看向暗塵，目光銳利，“這種情況對噩夢夢境來說很不好。”

　　暗塵眼皮低斂，“其實你應該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夢境的難度根本就不是噩夢那麽簡單。”

　　“是的。即便是同步夢境也不應該這樣。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程度的夢境。世界太完整了，完整到就像是真實存在的。我幾乎，不，不是幾乎。當我沒有可以去想起自己玩家的身份時，我以為我真的叫蘇菲婭，是一位伯爵的孫女。”

　　暗塵眉頭皺起，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深邃，帶起濃鬱的憂鬱氣質。

　　“感官替入似乎在影響我們的意識。這似乎是違反《遊戲法》的。”

　　素言搖頭，“你還以為是遊戲的系統。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在影響我們。”

　　暗塵呼吸一滯，他疑惑問:

　　“世界觀，也是遊戲生成的世界觀啊。”

　　素言看向他，眼中的躁動更加明顯。“你記不記得遺失世界宣傳的時候說的，每一個夢境都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我們所通關的每一個夢境都曾是某個人在睡眠中所夢到的。”

　　“我覺得這個太牽強了，應該是宣傳遊戲的噱頭，”

　　素言不想反駁，喃喃道:“或許吧。”

　　“你沒事兒吧。”暗塵覺得她不太對勁。

　　素言想要告訴暗塵自己現在這種不太舒服的情況，但是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自己現在的感受。她想了想回答:

　　“有點煩。”

　　“因為任務還是什麽?”

　　“都有吧，或許。”

　　她腦海裡不斷閃過那樺樹林之下的建築物，那從建築物裡面噴湧而出的陰影像是氣味一樣。她感覺自己身上彌漫著那些陰影的氣味兒。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麽?濃濃的死亡的恐懼在那裡彌漫，充斥著各種各樣雜亂的意識。

　　她大喘氣，想要驅走被帶到腦袋裡面濃重壓抑感。

　　暗塵清清楚楚地看到，也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素言狀態的低沉。他的宣言感知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現在的素言狀態很不好。準確說來是精神狀態的不好。

　　他端來一杯水遞給她。

　　“你的情況很糟。我的宣言告訴我你現在精神狀態有些低迷。”

　　素言一口將水喝掉。“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感覺現在所看到的恐懼在侵佔我的意識。”

　　暗塵擔心影響到現實世界裡她的精神，憂心地說:

　　“感覺不太妙的話，你就退出夢境吧。”

　　素言搖搖頭，她越過暗塵，坐到沙發上，將《禱告》捏在手上，然後翻開那些禱告詞，閱讀起來。這一次她選擇了讚美詞，隨著禱告的持續，她的精神逐漸穩定下來。

　　“現在好點了嗎?”暗塵坐在她身旁。

　　素言揉了揉眼睛，“我只要一想起我所看到的死亡恐懼，就會感到很煩躁。這種感覺真是說不清道不明。這個夢境全部都是未知，沒有一點是我所完全知道的。”

　　她偏頭，睜開眼看著窗外。 迷蒙的夜已經降臨，天空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

　　“紅月算是代替了原本那殘缺的月亮了吧。”

　　暗塵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還在山頭的月亮是完美的紅色。

　　“應該是這樣的，只是不知道之前那月亮為什麽會殘缺一塊。”

　　緋色流進窗戶，鋪在地上。好看的確是好看，但這一份好看對於暗塵二人而言更多的是未知與迷茫。

　　“通告張貼了幾個小時了，沒有人來城堡。或許他們不在莉雅城。”素言感覺有些累。

　　暗塵覺得她擔心得有點多了。他有些莫名其妙，先前只是睡了一覺，一覺醒來過後素言就像是換了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是變得有些敏感了。就像是有什麽在催促她和壓迫她一樣。

　　“沒有必要著急，如果他們在莉雅城遲早會看到通告的。如果不在莉雅城，著急也不管用。”

　　“我只是擔心他們陷入了某些困難，等到我們的幫助。這讓我在這裡有些坐不下去。”

　　暗塵愈發奇怪，他覺得素言性格變化有些大。她之前是很樂觀一個人，再怎麽也不至於這樣憂心忡忡，更何況這是個遊戲。

　　他想要搞清楚為什麽，正準備發問。門被敲響了。女仆在外面說:

　　“小姐，晚餐時間到了。伯爵大人讓你帶上安迪先生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