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黑發的她忽然聽到前面傳來的巨大的嘶吼聲。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裡是什麽。
一定又是那些狂熱分子。
來這裡一天了,她硬是一點沒搞明白他們那群狂熱信徒所信仰的究竟是什麽。
天神教好歹還是信仰天堂之上的天神。但是入夢教呢?
信仰的是什麽?
她把這個和那遊戲提示結合在一起思考過。
遊戲提示是這樣的:
【封印已經毀壞,舊日支配者醒來】
【他們將回來,人類會驚覺。他們帶來恐懼,他們以其名召信。他們回來之時,希望回歸黑暗】
【無知與愚蠢成為新主宰】
【從海底升起,從底下湧出,從天空降下】
【他們】
【無處不在】
“是指的舊日支配者嗎?可舊日支配者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很令人費解。
她旁敲側擊過自己的父母,以及身邊的人。甚至上學的時候問過學校裡面最博學的老師。
但是沒有哪一個人聽說過這五個字。
“他們……無處不在……”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邊,什麽都沒有摸到,不禁小聲嘀咕:
“真的無處不在嗎?我怎麽感覺不到。莫非是我對他們的信仰不夠虔誠?”
於是她伸直了纖細白皙的脖子,優雅地用右腳腳尖轉了個圈,然後閉著眼說:
“我所敬仰的,我所渴望做夢夢到的,我所秉承於心的,我所至始至終信仰的偉大存在啊,我甚至願意為你獻上我的靈魂。我所堅定信仰的偉大存在啊,請等待著我入夢。”
她一字一句將那些狂熱信徒們的禱告語念了出來。
然而當她睜開眼時,看到的只是雖然完美但是以及冷清的紅月。那紅月似乎已經成為了主格調,不會再變化了。呆在天穹之上,顯得——
正常無比。
她猜測那紅月應該與自己這些來自遺失世界的玩家所造成的,只是不知是誰,亦或者是因為他們的存在而發生的既定變化。
她百無聊奈。
她想要找到自己的隊友。
她尤其想要找到和自己組隊進入夢境的那個隊友。
她漫無目的地朝著某個特定的方向前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反正不想要去教堂裡面祈禱。
她覺得憑借自己的記憶能夠找到回家的路。
雨後的青石板街道上是淅瀝瀝的,但是沒有多少積水,不至於走路的時候打濕了褲腳。
她的穿著是典型的傳統貴族搭配。
三寸翹腳女士小靴,匣腿絲質長襪,闊腿整平布質中長褲,花邊小裙,以及綁有束腰綢帶的黑色羊毛衫。
可像她這樣的黑發黑眼的貴族可不多。特有的柔和面孔也表示著她並不是本土人。她沒有挺翹的鼻子,沒有深邃的眼窩,沒有突起的眉骨。她相比起這裡的本地人,長相很是溫和。
這是典型的東方面孔。
或許是東森林右邊那些王國的子民。
不過,即便她是黑發黑眼。可這依舊是貴族面孔。是東方的貴族面孔。
其實她很想將腳上的翹尖靴子換成平民穿的圓頭鞋。她覺得這不舒服,有些蹩腳。但是她早上嘗試著去換的時候,被這個世界的父親大聲責罵了。
說她一個貴族小姐,怎麽能夠跟仆人換鞋穿!
她是一個沒有尊卑觀念的人,很不樂意這種說法,但是並沒有去反抗。
她想了想,用在古籍上面看到的兩個成語來解釋:
“初來乍到。入鄉隨俗。”
她走著走著,走到了一處燈光並不是很明亮的地方。看上去不太會是一個溫暖舒適的地方,不過這很吸引她的冒險心。
她小心翼翼朝裡面走去。
穿過一個很高但是並不是很寬的洞門。進去後赫然發現是另外一片天地。
低壓的平房,泥濘不堪的道路,肮髒的臭水溝,滾動著各種垃圾的河流,以及沒有門只有一個不足十平方的洞一樣的房間,裡面住著各種各樣的穿著肮髒破爛衣服的人。他們全都是棕發深藍眼的平民。
就在她準備退出去的時候,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突然竄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他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讓她感到惡心。
她沒有習慣自己貴族的身份,用著小心翼翼地語氣問:
“你要做什麽?”
邋遢男人沒有理會,他的眼睛幾乎要睜不開了。東倒西歪。稀裡糊塗說著完全聽不清楚的話,朝著她撲過去。
她雖然比起這個男人很是瘦小,但是很清醒,躲過了這人的一撲,但是換來的是男人的憤怒。
他嘶吼著以著很快的速度朝她撲過去。
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憤怒,並且聽到了他的謾罵。
“婊子!”
這難聽的詞匯讓她稍稍愣神。
也就是這愣神,讓她失去了躲過這一撲的機會。
男人跟醉熊一樣撲過來,她下意識驚叫一聲,然後彎下腰。
隨著一道低沉的噗,接著一聲啪。
她睜開眼,面前已經沒有了那個渾身酒氣的男人,他變成了一道水花,漸漸消失在充滿汙穢的河裡,那裡或許是很適合他的歸宿之地。
站在面前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瘦高的,但是看上去很虛弱的年輕男人。
他伸出手,微笑謙遜地說:
“你好,我的隊友。我叫‘暗塵’,很高興見到你。”
她黑色的眼瞳驀然一亮,格外地驚喜,不止是找到了隊友的驚喜。她不顧他身上的古怪氣味兒,一下子站起來,撲上去然後抱緊他。
非常開心地說:
“呀,我找到你啦!”
暗塵稍稍愣住,推開她挑起一邊的眉毛試探著問:
“是小素嗎?”
她抿著嘴,眨了眨眼。
……
易秋的硬質牛皮拖鞋毫不留情地撞在地上。他的腳步聲很重。莫名地給他營造出不錯的氣勢來。
陰影繼續著自己的蠕動,似乎並沒有因為易秋的氣勢受到半分影響。
易秋在離它兩米的地方站定。他這才發現,不管是站在門口看,還是站在這離它只有兩米之遙的地方看,這團陰影看上去都只是漆黑一片,並沒有因為站得近了些就有不一樣的地方。
不過,易秋發現了一個比較奇怪的現象。
他發現自己的房間裡沒有了天上那輪完美紅月映照出來的緋色之光。重新變回了原來的白熾燈加白色半透明燈罩所營造出來的淺黃色光芒。
易秋以為是紅月消失了。但是他透過窗戶縫隙朝天上看去,那紅月依舊存在著,甚至絲毫沒有被烏雲遮蓋住一些的意思。全然露出
“你是誰?”
他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來。
然而依舊沒有得到陰影的回答。
他覺得這或許並不是可以言語的生命生物。
就在他猜測著這陰影的身份可能時。突然之間。
那團陰影激射開來,如同裝滿了墨水的瓶子從高處墜落然後摔得個粉身碎骨,那黑色的墨汁激蕩開來。
不定向地朝著各個方向激射,勾連排列在這光線並不明亮的房間裡。
這些黑色的激射開的陰影瞬間遍布了整個房間,使得這裡處處都是陰影點點。如同星空中的黑色星辰。
易秋輕輕向前走動一步。
一種粘稠到了極致的感覺布滿了全身。
他轉身打量了四周,發現這裡已經是每處都布滿了陰影。原本窗台上那一團陰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處處存在的陰影。
存在於任何一個角落,在易秋的所有視線裡,全是陰影,全是緋色之月穿透不了的陰影。
易秋驚覺。
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話。
【他們】
【無處不在】
驚覺之際。
一串墨跡一樣的字出現在空中,憑空出現的。沒有任何征兆。
易秋看向那行字。
“我記不太清我叫什麽名字了。他們叫我什麽來著?塔哈斯?阿波斯?”
易秋面具之下的神色愈發古怪。
他忽然覺得自己面前這神秘的遍布各處的陰影似乎也沒那麽神秘了。他甚至有點想要趕走它然後溫牛奶了。
因為這行字並不是用這個世界的文字所抒寫的。
而是——
現實世界裡的聯邦官方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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