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醫生?”

　　“查理醫生?”

　　“查理醫生！”

　　她足足叫了三次才將陷入迷惘恍惚中的斯坦因叫醒。

　　斯坦因驚醒的瞬間，臉色大寒，全身上下直冒冷汗。他感覺自己整個人被關進了寒冰地獄，在裡面歷經了百年孤獨。四肢如同被抽幹了血液，冰涼幾乎要失去知覺，心跳愈來愈快，幅度也越來越大，將血液不斷抽壓回來出去，凝成一塊，讓他難以呼吸。漲紅了臉，大口喘氣。冷汗如股，潸潸而下。

　　他慌不迭地站起來，完全顧不上面前的她，渾身顫抖著，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臉色變得煞白，但是神情穩定許多，鬢角和額頭沾有水珠。他剛才去了趟洗手間，用冷水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面帶歉意的微笑，重新坐在她的對面。

　　“抱歉教授，我剛才失態了。”

　　她想了想問

　　“恕我冒昧了。你這是怎麽了?”

　　斯坦因不想要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只是搖搖頭然後歎息一聲，簡簡單單地說了句

　　“老毛病了。以前遊學的時候，染上了病，一直沒能夠根除。”

　　她點點頭沒有就此多問。她不太會去相信斯坦因的說法。之前她對他說了那夢境的提示語，他整個人如同著了魔，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給壓迫了意識，變得有些壓抑瘋狂起來。她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與未知。當時他的眼睛迅速縮成一個點，然後淡藍色又迅速散開，成了沙子一般的顆粒不均勻分布在眼睛裡面。

　　那像是看到了什麽大恐怖一樣。而且斯坦因的眼睛給她的感覺就是看過許多許多的恐懼與未知之物。她無法去解釋自己為什麽有這種想法。她覺得這就是一種很常規性的感覺。她猜測著或許跟自己這兩天在那本舊書上看了那麽多的神秘學方面的知識有關。

　　那其實不應當說成是知識，更像是一段又一段真實的記錄。要麽是作者的寫作手法很高超做到了以假亂真，要麽那就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

　　鑒於她自己一手弄出來的紅月。她相信這個世界存在著超凡力量或者是生物。

　　她雙手十指壓了壓，放松一些。

　　就斯坦因剛才的反應而言。她基本可以確定他是同那記錄手冊殘卷的人一同冒險過的。那殘缺的卷落多半就在他這裡。

　　她暫時沒有想好如何去試探他。

　　“查理醫生，你還有什麽需要問的嗎?”

　　斯坦因沉吟一聲問

　　“教授，你有了解過入夢教嗎?”

　　“有了解過一些，不過我不信奉，所以不是特別了解。”

　　“我想問一下你對入夢教所信奉的偉大存在的看法。”

　　“對於一個宗教而言，最為重要的是信仰之物和宗文。我不是特別了解，所以沒辦法站在一個神秘學教授的地位上發表我的看法。但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比起天神教，入夢教更像是一個有著明確信仰物的教會。”

　　斯坦因頓了頓。

　　“有著明確信仰物。但是他們所說的偉大存在很是模糊，模糊到沒有人知道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

　　“斯坦因，我之前同你說過，一個真正的不由人類創造的神是不可言狀和不可感知的。理應是不知道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

　　斯坦因微微張嘴，最邊上的胡子晃了晃，但是不知如何言語，輕輕歎了一聲。他起身走到角落的書架前，在一堆類似於文件檔案的東西裡面翻了翻。然後他拿著一小疊如同羊皮卷一樣的檔案走了過來。

　　遞了過來。

　　“這是入夢教的宗文，教授你可以看一下。”

　　說完，他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著。

　　她攤開這質地柔軟的紙張，一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行用花體寫的字——

　　“偉大之下，眾生皆同。”

　　確保不遺漏細節之處，她挨個字挨個字把這份宗文看了一遍。然後在腦海裡面沉了沉，整理了一下，基本得出了明確的意思。

　　她把宗文放在茶幾上，然後看著斯坦因說

　　“我大致理解了。”

　　斯坦因背微微拱起一些。

　　“那教授你如何看待。”

　　“入夢教，他們所信仰的偉大存在於我們而言就是……神！”她著重了“神”這個字。

　　斯坦因眼睛裡浮現起糾結，然後又化作了釋然，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有些勉強地問

　　“教授，你真的認為偉大會降臨在他們的夢境嗎?”

　　“就我所知的，入夢教來到莉雅城不到兩年的時間。斯坦因，你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了，大半的歲月遊走在世界各地，應當明白一個宗教的成立和傳教的困難與需要消耗的漫長時間，畢竟人的信仰一旦成型很難被打破。

　　而入夢教呢?不到兩年的時間，擁有的信徒較之整個莉雅城的人一半還要多，這裡麵包含了很多曾經是天神教的信徒，甚至一部分人在天神教裡面是神父，是紅衣主教。

　　斯坦因，你覺得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嗎?”

　　斯坦因笑容更加苦澀， 無奈搖頭。

　　他久久不語，看著面前飄著翠綠色的茶葉的茶水出神。

　　他的表現不由得讓她去猜測他問起入夢教的目的。一聯系到他之前問自己有關神的事情，以及極大可能跟隨過記錄手冊主人冒險的經歷。她將入夢教和令斯坦因恐懼慌張、迷惘恍惚的“神”聯系起來。

　　她得出了一個假設——

　　“記錄手冊裡曾多次出現的‘夢中陰影’或許就是入夢教現在所信仰的偉大存在。”

　　這個假設一成型，便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她發現自己的主觀意識正在不斷把這個假設當做是結論。她晃了晃頭，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然後問斯坦因

　　“你問起入夢教是為什麽?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斯坦因不再是之前那恍惚的心境，鎮定許多，重新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異向心理醫生。他笑了笑說

　　“沒什麽，我只是對入夢教比較好奇，同教授一樣，對他們的傳教速度感到驚訝，剛好教授在這裡，我就想問一下教授用神秘學的知識能不能得到一些比較令人信服的看法。”

　　她搖搖頭

　　“其實，神秘學旨在研究，不再得出結論。我無法去驗證神秘，更無法去為神秘做結論。如果神秘有結論的話，就不能叫做是神秘了，而是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