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樓一共七層樓,每一層樓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而且沒有注明樓層數。不論是裝飾還是構造都找不出多大的區別來。這樣的設計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記不清自己在幾樓。
每隔著幾米便是一扇幾乎和牆壁一樣顏色和痕跡的門。門上是和辦公樓檔案室一樣的編號,四位數的。
這裡一樣的是一個人都看不到。斯坦因解釋說他們現在都在各自的房間裡面。因為正在治療階段,所以不方便帶她進去看那些病人。即便是家屬,也得提前預約,然後調整時間。
她問起這些病人為什麽這麽安靜。
斯坦因解釋。平時的時間裡,他們基本就在屬於自己的房間裡面,哪兒也不去,很少走動,要麽安安靜靜地看書,要麽睡覺,要麽發呆。到了每天記錄夢境的時候,會由護士和醫生一同前去。
但是到了晚上,這邊就會跟瘋人院一樣。各種各樣嚎叫哭喊聲交織在一起,猶如人間地獄,那些病人做夢的時候比什麽都可怕。然而每次醒過來又跟沒事人似的。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她在腦海裡面聯想那樣的場景,不由得感到頭皮發麻。很顯然,那樣的環境不適合一個正常人居住,沒有人想在一個處處都是慘嚎聲的地方睡覺。
抱著對被以兩位編號標記的檔案室的好奇,她開始在這裡尋找兩位數編號的房間,試圖去找到被特殊對待的病人。但是遺憾的是,她看遍了整個大樓,都沒有找到那兩位數編號的房間。
“被單獨設置了。”她不由得這樣猜想。
她猜想的是那兩位數編號房間裡面的病人被單獨隔離開了。她想了想。整個聖迪倫卡只有四棟大樓。辦公樓、員工住宅樓、安保樓和住院樓。
她不認為單獨隔離的病人會在安保樓和員工住宅樓。辦公樓的可能性比較大。
聯想到斯坦因提及辦公樓地下樓層的反應,她不由得猜想被單獨隔離的病人會不會就在那緊鎖鐵門的地下樓層裡。畢竟她可沒有在住院樓看到有通往底下的通道。
好奇歸好奇,猜想歸猜想。她自然不可能要求斯坦因帶她去地下樓層。如果真的如猜想的那樣,那底下是被單獨隔離的病人,那麽斯坦因一定會懷疑她到底要做什麽。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她不決定冒這個險。
她問到了一個比較實在的問題。
這聖迪倫卡又不收病人的治療費用,那麽是如何承擔得起病人的生活開銷和醫生護士的高昂酬薪呢?
按照斯坦因的解釋是,聖迪倫卡有著人支持著。不方便透露。
她也沒有多問,既然是秘密,那肯定是問不出來的。
聖迪倫卡醫院不大,的確不大。沒逛多久就逛完了。
從前院到後面的草坪。整個聖迪倫卡就這麽看完了。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即便是意識到殘卷存在於斯坦因那裡的可能性最大,也沒辦法去得到手。最為好奇的被單獨隔離的,被斯坦因刻意隱瞞的病人又無法去看到。
這一趟除了了解到了殘卷的下落,以及入夢教所信仰的偉大存在跟記錄手冊中夢境陰影的聯系以外。似乎沒什麽收獲。
她想一個人再轉一轉。
斯坦因考量了一番,答應了。他覺得這沒什麽多大的影響,能夠跟這位神秘學教授交好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他覺得自己以後或許有更多的地方需要她的幫助。即便她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晚輩。
斯坦因現在除了憂心著他之前向她問起的問題以外,還憂心著逃跑的那個病人——亦秋。
昨天上午逃離了,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他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價,聯系上了莉雅城以及周圍領土的一些特殊的貴族,讓他們派出衛兵去尋找。然後這樣的尋找力度也沒能得到消息。
除了逃進幾乎沒有人進入的沼澤森林以外,他實在是想不到還能有什麽地方是找不到的。他甚至以亦秋那身體的狀況,是絕對無法在沼澤和森林裡面生存得下去的。
沒有人身體腐爛了一半還能夠在危險重重的沼澤森林存活下去。
他說了一些客套的話後,就匆匆離開了。
這後院的草坪上,只剩下她和她的助手。
她最終選擇單獨行動,讓助理去醫院外面的車上等著。助理巴不得早些離開這令他壓抑至極的醫院,有了她的命令很快就離開了。
走進草坪,她難得感覺到一些安慰。青草的芬芳給她一種生命的氣息。相比之下,聖迪倫卡那幾棟彌蓋在枝繁葉茂的樺樹底下的建築猶如死屍。
草坪裡面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路,踩上去很舒服。她沿著這條路往裡面走。到最後到了醫院的圍欄邊上。
正打算原路折回時,一個小細節吸引到了她。她皺著眉,一點一點靠近圍欄。
然後,她清晰地看到一處圍欄上面的沙石有脫落的痕跡。她對比了這一處的脫落和其他地方的圍欄,確定了只有這一處有脫落的痕跡,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
她蹲下來,在地上看了看,的確是有脫落下來的沙石,很分明地擺在地上。她又仔細看了看圍欄壁,有泥土沾染在上面,是那種沿著往上面依次排列的。這是攀登的痕跡。
這意味著有人從這裡翻圍欄離開過聖迪倫卡。
“誰會放著大門不走,而選擇翻牆出院呢?”
好奇心驅使著她。聖迪倫卡潛藏著的未知讓她不得不對這一點上心。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方便運動的便裝。她雙手抓住圍欄邊,一腳蹬在壁上,腿發力,然後將身體往上拉起一小段距離,另一隻腳跟著往上一蹬,這樣幾下。她順利地到底圍欄之上。
她蹲在上面環視周圍一遍,然後一步躍了下去。因為剛下過雨,泥土很柔軟,著地的衝擊力不大,即便是現在的身體柔弱也沒感到疼痛。
也正是因為剛下過雨,她在路上找到了腳印。腳印很淺,但是她向來細心,發現了。
順著腳印,她緩慢前進。
只有一種腳印,這證明著這裡走的人很少很少。就最近兩天而言,應該只有一個人。看腳印大小,要麽是年紀偏小的少年,要麽是女人。
她向前走,到了一處灌木叢。眼神不錯的她在一叢灌木的枝丫上發現了一小縷頭髮,棕褐色帶著點彎曲感。很整齊,是剪下來的。
“誰會在這個地方剪頭髮?”
灌木叢裡面草比較多,很難認清腳印。她為此花了一些時間,前進得更加慢了。即便如此,她還是很耐心。
她一直認為自己沒什麽特長,除了耐心。
憑著這一份耐心,她準確地找了腳印的主人前進的方向,然後在這個方向上出了灌木林。灌木林之外是一條田野小道。
站在這條小道上,她一眼望過去,在不遠處發現了一處墳園,大大小小的墓碑一次排列林立。而腳印正是是通向那一處墳園的。
走近了看。
每座墳的規模都比較大,這證明著一片墳園是用來安葬貴族的。
腳印通向其中的一座墳。
這座墳的墓碑被風華得幾乎看不清上面的字了,不過還是依稀看到上面有一個名字——
“尼爾·哈因萊特”。
這個名字給了她不小的震撼。 因為那本記錄手冊的主人的名字正是尼爾·哈因萊特。她不願意去相信重名這種事情。同樣是貴族,看墳的古舊程度,同樣是上個世紀的人。
她幾乎在心裡肯定,這墳裡面埋葬著的就是記錄手冊的主人。
於是她起了不好的心思。
來自外面世界,身為玩家的她並沒有“死者為大”的觀念。她想的只是墓裡面會不會有隨葬的殘卷。因為她手中的記錄手冊是殘缺的,而且是中間的一部分,所以她並不知道尼爾根本就沒有回來,這個墳墓也只是衣冠塚。
她打算挖墳。並且很快開始行動。
當她將墳包表面的一層土給捧開後,駭然發現這裡居然有一個洞!
她的第一反應是被捷足先登了。
她當時就有些緊張,一緊張起來整個人在進洞的時候平衡就沒有把握好,一下子整個人直接掉了進去,伴隨著的是泥土砸在他臉上的疼痛。
她攤開臉上的泥,站起來。朝前面望去,幽長的黑暗之中,一道十分隱約十分渺小的光在極遠處。
泥土的腥氣充斥著這裡,如同幽靈嗚咽的洞穴灌風聲回蕩在耳邊。
她意識到,這裡有一條地下通道。
這一刻,她對著地下通道的興趣超過了對尼爾的墳墓的興趣。
她邁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