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懷特手肘不經意間碰了碰余冬。
沉醉與雪的美麗中的余冬沒有在意這個細節。
近一點……
再近一點……
薇爾懷特纖細的手掌撐開,又捏緊。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定。
眼睛裡全是雪景。
心卻不在雪。
她咬了咬嘴,咬到發白。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右手無名指動了動,如同撥著琴弦。輕輕往邊上彈了彈,她輕輕碰了一下余冬的手指。然後又馬上縮了回來,同時腦袋別向一邊,緊緊屏住呼吸不發出一點聲響。
過了一小會兒,她才悄悄轉回腦袋,卻發現余冬依舊是一臉歡快地看著外面的雪,並沒有因為自己剛才有意地碰了一下她的手指而有任何變化。薇爾懷特稍稍有些失望,不過她又立馬鼓起勇氣,想著什麽“死就死了”之類的事情,一把抓住余冬的手掌。
溫暖的感覺襲來,薇爾懷特忽然又覺得自己太過逾越了,這不是溫柔和恬靜女孩子應該有的行為,頓時很是懊惱,想要松開手跟余冬道歉,但是突然來自手心的力氣變大了。她忽地轉過頭去,只見著余冬大她一些的手掌緊緊將她的手捏住。
這一瞬間,薇爾懷特原本懊惱羞恥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緊張激動起來,這樣的心情在余冬手心如泉水溫暖般的溫度下,漸漸變成了恬靜釋然。
一種淺淺的不知名,不可描述,不可形容,不可……說起的情感忽地衝進了薇爾懷特的心裡。如同漸漸大起來的雨夜山石滾動,忽地到了某一刻,就會瞬間傾瀉而下,不可阻擋,任何事物都不可阻擋!無論如何!因為她叫——
薇爾懷特。
余冬正欣賞著這美如畫的景色。
對於她來講,幾乎從來沒見過自然態的雪,不管是在生命環還是在火星都沒有見過,整日生活在科技瘋狂的環境裡。周圍的人都想著自己哪些地方不夠完美,然後用什麽樣的智能器械可以代替。端太學班上甚至有人揚言說,等畢了業就去把全身改造成智械態。她接受不了這些,更加不可能去喜歡,所以她在成長以來,在學校都顯得很不合群。
其實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是,這種理念來自最親近的人——易秋。
從小跟著易秋長大的她,許許多多的理念都是按照易秋的思維來的,比如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之類的理念。
在幼年時代,讀書的時候,她把從易秋那裡得到的理念告訴同學,可是得到的是嘲諷與排斥。那些人說她和她的哥哥是原始人,是落後的低級人!余冬一直信奉為神一般的哥哥被別人這樣說,怎麽能夠接受!所以余冬憤然地將拳頭喂到那些人的身上。起初,因為是女生的原因,她打不過那些個子高力氣大的男生,但是她的瘋狂讓他們害怕,即便渾身是傷,即便每天都鼻青臉腫回家,她都咬著牙堅持,始終堅信著,要打倒那些嘲笑她和她哥哥的人。
這樣的她在學校,愈來愈不合群。久久地,也就沒了朋友。如果要說有的話,算是有一個。後來長大了,準確說來是在哥哥易秋離開她的生活後,就很少和別人談起她從哥哥那裡得來的理念了。
打架的那些時候,她經常鼻青臉腫回家,換個表情都要疼到死去活來的,但是她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哭,因為她覺得自己代表著哥哥的理念,如果哭了,就會被別人小看。
所以她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哭。
每次打架回到家後,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撲到哥哥易秋的懷裡,
嚎啕大哭,發泄掉自己所有的委屈。 在外面受了多少的委屈都不要哭。
因為,她始終堅信著——
“能哭的地方只有廁所和哥哥的懷裡”。
余冬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和易秋一起時的開心,也想到了沒有易秋那五年裡的種種。所有的人都把她當小孩子看待,母親,魚姐姐,老師……
就連易秋也是那樣的。把她當個小孩子看待,什麽事情都要照顧著她。
除了有一個人……
在易秋被帶走之後的一個月,她把自己鎖在臥室裡不肯出門。直到那天夜裡,窗外響起聲音。她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美麗溫柔的姐姐。
那位姐姐帶過來一句話,說是哥哥易秋讓她帶過來的一句話。
“我希望你願意面向太陽,一直微笑。”
那一天過後,余冬終於走出了待了一個月的臥室。
雖然她始終不明白那位姐姐是怎麽突破安全系統來到她窗前的,但是她知道那位姐姐的名字。
說是哥哥易秋給她取的名字。叫——
綾瀨。
即便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這位溫柔美麗的姐姐,但是她始終記得有這麽一個叫“綾瀨”的人,給她帶了哥哥的希望。
余冬沉沉吸了口氣,忽地轉過頭,看著薇爾懷特。
薇爾懷特疑惑地偏了偏頭。
余冬綻放笑容,輕輕說:
“我們去吃火鍋吧。”
薇爾懷特雖然很喜歡火鍋這種食物,但是對於余冬突然的問有些疑惑,她問:
“為什麽?”
余冬抽出手,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仰著頭開心說:
“因為有個人告訴我,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用一頓火鍋解決的。”
薇爾懷特眨眨眼又問:
“如果不可以呢?”
余冬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身,給薇爾懷特一個好看的側顏,她說:
“那就兩頓火鍋!”
薇爾懷特頓時呆住了。
……
易秋癱在椅子上,打著哈欠。
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五十了,許多熬通宵的人都所在椅子上睡著了。比如說易秋旁邊這位看著他輸了一晚上,然後時不時在心裡嘲諷他菜雞的妹子,現在用著一件外套蓋在身上,然後縮成一團睡覺。
易秋瞥了一眼旁邊的貓包,拉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了。裡面除了一坨貓屎以外,什麽都沒有。
他神色毫無波動,到廁所裡把背包裡面的貓屎給抖了出來。
出了廁所,準備離開。
經過原先位置的時候,易秋看到那個妹子蓋在身上的衣服掉了下來。他下意識地想要去幫她撿起來蓋上,但是手碰到衣服的那一瞬間——
一個不好的念頭出現在心裡。
“如果我給她蓋衣服的時候,她突然驚醒了,然後看見我的動作大喊一聲‘流氓’的話……”
這麽想著,易秋渾身冒出冷汗。
“這種狗屎劇情我怎麽可能去觸發。”
於是他止住了動作,但是他忽然又想:
“我行得正坐得直,憑什麽會怕這個?這不符合我正直的性格啊。”
想了想,他點點頭,撿起衣服蓋到妹子的身上。
妹子嚶嚀一聲,睜開眼。
四目相對。
易秋急忙解釋:
“妹子你聽說我,我——”
只見妹子兩根手指抵在易秋嘴巴面前,自然地說:
“不用多說了,這裡不方便,我們去隔壁賓館吧。”
易秋頓時瞪大眼睛,驚了。
他瞪著眼說:
“你這妹子怎這麽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