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二樓走廊裡面那間房從門縫流出的光,易秋微微沉思。
“我磨個豆漿都能驚動你,而剛才外面那麽大的聲勢你卻沒有反應?”
易秋眉頭一沉,踩著冰涼的地板來到客廳,躺在沙發上,整個人陷入沙發的柔軟愜意之中。
揉了揉眉心,悠長出了口氣。
“林下,你的存在是用來幹什麽的……”
放在副本背景中的存在當然不是打醬油的,小醜既然會把之前“見鬼”那個副本剩下的五個沒有經歷的關卡,給一起扔到這衍生夢境來,林下肯定會與這些有聯系的。
易秋想的是,關鍵在於從哪方面相互聯系的,正面還是負面?
如果是正面的話,易秋不介意請林下他喝一杯真正的豆漿。
如果是負面的話……
易秋沉吟一聲,小聲嘀咕:“塊頭太大,不好放進去,算了……”
思索著,易秋邁步向著二樓走去。
因為打著光腳的緣故,倒是沒有發出什麽聲響,只是一些木板有些松動了,踩上去會嘎吱響。易秋皺眉看了一眼腳下的木板,心想這不行啊,太不利於潛行了。
於是乎,易秋跳著斧頭幫的魔性舞蹈,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把這整個屋子除了林下房間外所有的地方走了個遍,在腦子裡記下了所有踩著會嘎吱響的木板的位置。
做完了這些後,正當他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沾沾自喜時,卻發現林下站在二樓邊欄處,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
那麽一瞬間,易秋感覺自己像傻逼一樣。
“不不不!這一定是錯覺!是錯覺!”易秋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
林下大概是寫文章累了,揉了揉眉心,從二樓走了下來,依舊是杵著他那把大黑傘。
易秋瞥了一眼這把大黑傘,問道:“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嗎?”
林下微笑著回答:“倒是應該我問你這麽晚了,還不休息。”
易秋癱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口裡卻說著與他現在狀態格格不入的話:“我年輕嘛,精力充沛。”
林下莞爾一笑,輕輕坐下,筆挺的西裝,筆挺的腰板,配上他規正的髮型,大有成功人士的風范。
易秋挑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右手手肘抵著腦袋,語氣懶散問道:“你幹嘛一直拿著那把傘啊?”
林下看了一眼自己的黑傘,溫聲回答:“當個拐杖使也挺不錯的。”
易秋突然又想起什麽,連忙爬了起來,走到廚房,在櫥櫃裡面鼓搗了半天,找出了一袋咖啡豆和一套自製咖啡需要用到的器材。
然後用電熱水壺燒了一壺水,就拿著咖啡豆和器材回到了客廳。
“這夜裡不喝一杯咖啡實在對不起來一趟的機會。”
林下看著這些,好奇問:“你還有這愛好嗎?”
易秋潤了潤喉嚨,笑了笑回答:“都是些沒事人兒做的東西,算不得愛好。”
跟那些近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堆來一層茶具,趁著夕陽好泡茶品茶吟詩作對的仙人一樣,易秋不急不緩,慢條斯文地稱了一些咖啡豆,放在研磨盂裡面,捏著木質研磨棒慢慢磨了起來。
“都說優質的咖啡見不得尋常的瓷器,用那些咖啡原產地的紅木做的木質杯具最合適。我這裡也沒有那紅木做的杯具,當然這咖啡也算不得很優質,所以,你且將就著。”易秋好似化身為一個很有生活格調的人,一字一句間,一言一行間都是那麽斯文講究,
跟換了個人似的。 林下客氣說道:“你願意給我磨咖啡,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易秋認認真真看著研磨盂裡慢慢變成粉末的咖啡,“你年紀比我大,又是客人,應該的。”
林下呵呵一笑,“看你的言行,我倒是覺得你跟我差不多大。”
易秋投以微笑,有些勉強。
精研細磨,易秋覺得自己上實驗課都沒有這麽細致地磨過東西了,這讓他有些享受。
嘶嘶——
從廚房傳來水汽擠壓空氣的聲音,易秋下意識望過去,水汽蒸騰而上,凝集成一片淺淺的霧。
水燒開了。
易秋抬頭看了看窗外,月明星稀。他想起了那位在天上的哥們兒,他用身體為大家證明了水燒開了在某種程度上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林下站起身來,“我去把水拿過來。”說著就邁動步伐走向廚房。
啪嗒——
皮鞋碰撞木板的聲音很有節奏的響起。
蹬蹬——
傘尖戳在木板上的聲音很有節奏的響起。
唰唰——
研磨咖啡豆的聲音持續著。
直到開水離開底座,沸騰的聲音漸漸消失。
易秋一絲不苟地研磨著,沒有色彩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直到他停下來研磨的動作,活動一下手腕,整個屋子沒有了一點聲音,變得靜悄悄一片。就連窗外那被風吹得一直搖晃發出窸窣聲的樹也沒了動靜。
此刻, 唯有寂靜。
就像是學生時代,自習課上原本喧鬧的聲音突然全部消失了,隻留下寂靜一片和過後大家的笑聲。
易秋在一本青春文摘上面看過,當有人間天使路過時,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接受天使美的祝福,天使離開後,獲得了祝福的孩子將會被幸運女神眷顧。
易秋下看向窗外,看到那被黑暗漆住的整個世界。
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可不是天使路過。與之相比,他更願意相信是撒旦吟唱起了遺失樂章。
停了一會兒。
易秋輕輕吸了一口咖啡粉的濃鬱香味兒,拿起研磨棒繼續研磨。
唰唰——
研磨的聲音打破了整個屋子的沉默,消失的聲音再度響起。
啪嗒——
這是皮鞋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很有節奏,很優雅。
林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卻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聽不到大黑傘傘尖戳在地上的聲音。
啪嗒——
越來越近,卻越來越輕。
壓抑的感覺升起,好似在這六月的天裡,不講道理下起了一場雪,變得冷起來了。
直到一聲尖刀破開肉體的聲音響起。
易秋停下手裡的動作,低頭看去,一把尖刀穿過自己的心臟,帶著一串血露在外面,刀尖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滴著,滴在地板上,發出輕輕的噠噠聲。
他沒有任何驚懼,反而因為這副場景露出燦爛的笑容。
“原來水燒開了,真的會死人啊!誠哥不騙人的……”
易秋緩緩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