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行程很簡單，就是陪著宋珍華去給她的丈夫和公公婆婆掃個墓，順便去以前他們住的房子那邊轉轉。

　薑盛閔，她丈夫的名字。下面是，愛妻:宋珍華;愛女:薑舒言。

　薑舒言，那個薑舒言的墓，在韓國那邊。

　當然，其實即使是並列在這裡，也未必就能有人把一個墓碑上的名字和一個活著的人聯系在一起，哪怕，他們同名同姓同年同月甚至同父同母。

　薑舒言放好花，虔誠的上了一柱香。然後和宋珍華一起用特意帶來的小鏟子清楚墓碑底座四周常年沒有人打掃而亂生出來的雜草。

　“阿姨，我其實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就是，舒言她……我說的是你親生女兒的舒言，為什麽不把她的墓碑就留在這裡，和叔叔一起，而要把她……帶回韓國去?”

　“因為我自己，我在這邊生活了近十年，頭幾年是真的很幸福，盛閔的父母是很開明的人，雖然年紀大了脾氣難免不好，但是對我還是很寬容的，但就是回這邊來的第二個年頭，他爸爸走了，第五個年頭的時候，他媽媽也走了;當然，兩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已經算高壽了，沒什麽可說的。

　“可是第七個年頭的時候，我的丈夫也突發急性心肌梗塞死亡;第九個年頭，我女兒又出了車禍……好好的一家人，到現在也就只剩下我一個老婦人了。這個地方，留下的不美好的回憶太多了，這是我決定回去的原因，可我也不忍心把女兒留在這裡，所以就把她也帶走了，甚至其實……其實最多就每年回來給盛閔和他的父母上個香，我也並沒有想過有一天還會再回來這邊。”

　“阿姨，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薑舒言說。

　宋珍華微微一怔，笑著點頭，“對，我不是一個人，我這不是還有你呢！”

　兩人從墓地離開的時候才不過中午，回到市區簡單吃了個午飯，然後又陪著宋珍華去他們原來的家看看，是一條有些偏僻的老街上，從兩側樓房樣式和一些遺留痕跡上還是可以看得出在當時已經算是一條不錯繁華街區了，只是時代發展太快，跟不上發展的，就只能被淘汰了。

　薑舒言隻讓司機留在路口等他們，然後和宋珍華下了車，緩緩步行。

　現在的這條街道住戶依然很多，街道兩邊的大小店鋪依然還在，雜亂無章的停著的大車小車電動車到處都是，一家生意很好的面館裡正擠滿了吃午飯的本地客人，裡面坐不下連外面都擱了兩張桌子，客人的催促聲，幾個臨時幫工的應和聲，還有中間大街上過往的車輛一言不合就使勁鳴笛的喇叭聲，哄哄鬧鬧熙熙攘攘。

　“舒言，你要不……戴個口罩吧?”宋珍華說。

　“嗯?”

　“我在這裡生活了十來年，這裡長期的本地住戶，如果遇上的話，有很大可能還是認得出來我的。”宋珍華說，“然後……他們也知道言言的事……”

　薑舒言懂了，從包裡把口罩拿了出來，但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說，“還是不戴了，無緣無故戴個大口罩反而讓人懷疑，如果真的遇到熟人並且問起我的話，你就說……就說我是你的乾女兒吧?你看可以嗎?”

　怕宋珍華不能理解，說完又連忙做出解釋，“因為這樣的話，就算以後……以後被人家知道了，乾女兒也說得通的對吧！”

　宋珍華，“我也就是怕影響你……”

　薑舒言笑著搖頭，“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嗎，你不用替我考慮這些的，該考慮的我自己知道考慮，哪怕是考慮漏了，我還有我背後的元善姐也總是會有辦法去解決的，你什麽都不用管，負責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就好了。”

　宋珍華笑，“我從白撿了你這麽個‘女兒’以來，也真的就沒管過什麽了，什麽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出行的，都被你給安排好了，而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給我弄那些，隨隨便便都肯定不是一點點錢花得下來的，還有我們現在住那個酒店，多少錢一晚上，少說得上千了吧?還有這個司機?你臨時請的?！你這供著我個一年，可能都夠我們以前一家人幾年的花銷數了。”

　薑舒言就只是笑，“阿姨，你放心好了，也不用幫我省，我花多少，就有能力掙多少，反正你就什麽都不用管就是了。”

　宋珍華也隻好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由著薑舒言挽著自己手臂慢慢悠悠的在老街道上走著。

　他們的房子在街道快到盡頭的一個小巷往裡走，原本是一套獨棟的七層水泥老樓房，他們就住在四層，反正也值得了多少錢，宋珍華走的時候，拿了五萬塊的人情費，直接轉贈給了自己丈夫那位也是身體不怎麽好，家庭狀況有些艱難的大哥家了。

　不過轉過去沒多久，他大哥家好像是急著用一大筆什麽錢，也很快就又轉賣給別人了。

　“要上去看看嗎?”薑舒言問她。

　宋珍華笑，“上去看什麽?現在那房子已經是別人的了，難道我還去敲門，說我是這房子的前前東家，能不能讓我進去坐坐，看看?”

　好像也是……

　兩人也沒在這裡多做停留，就遠遠站著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走了， 往回走的時候確實遇上了兩個認出宋珍華的本地熟人，問起她這兩年是搬哪裡去了還是回韓國了，照前面說的，介紹薑舒言的時候就介紹是乾女兒，然後隨便聊了兩句就借著還有急事連忙走了。

　回到市區也才下午，時間還是很早。

　薑舒言問宋珍華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宋珍華說沒有，薑舒言也……或者不方便，或者想不出來，最後乾脆就讓司機帶著他們去外灘隨便轉轉。

　但還真沒想過，這一轉還能轉出點事情來。

　他們的車以正常的速度，在一條正常通行的，並且車流還不算很多的直行道上，被人“碰瓷”了。

　碰瓷方是一輛粉的冒出泡的超跑瑪莎拉蒂，司機女，十月份的天氣還穿著七八月份的超短牛仔褲，紅橙黃綠青藍紫都有的塗鴉T恤衫，扎著一個天線寶寶式馬尾，化著很濃的妝，大致應該是個美女，不過目測……還是個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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