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和王、崇明王?衛景軒一臉疑惑。看那黑臉捕頭原本氣焰囂張,但一見這小小腰牌就立刻面露驚恐,難道這龔默的來頭還不只是大理寺丞這麽簡單?
“我是什麽人你別管,見牌如見人,你等見到王爺還不下跪!”龔默道。
“額…下官不敢。”黑臉錢捕頭很是為難,但不敢不敬,於是嗖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高喊道:“下官見過王爺”。
刹那間,包圍了衛景軒和龔默一行的所有捕快也都跟著齊齊下跪。
無賴公子的幾個隨從也算識相,見所有捕快都跪了下來,也附和著行下跪之禮,隻留下無賴公子站在中間有些害怕地看著龔默。
“你到底是什麽人?”衛景軒問道。
龔默傾過頭來,對衛景軒笑著悄悄說道:“後頭告訴你。”
然後,他“咳咳”兩聲,給了黑臉捕頭一個眼神,一臉嚴肅地說道:“他,我要帶走。”
“這……這…”黑臉捕頭左右為難,但容不得他多想,就又聽到龔默發來一聲呵斥:
“難道連王爺的話都不聽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黑臉捕頭雖然是都城捕頭,但也就跟龔默級別相當。而這賢和王、崇明王二位都是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兄弟,就算自己的頂頭上司揭陽府尹曹大人來了,也得給王爺下跪,更何況自己。
於是,又是兩聲“不敢”,黑臉捕頭額頭上已經冒出汗。
“那好,我們現在就要走了,還不快讓出條道來。”
龔默說罷,那黑臉捕頭就連忙指示著擋在龔默、衛景軒等人前方的捕快移出了個空,看著龔默大搖大擺地和衛景軒、幾個大理寺差吏一起帶走了無賴莫公子。
見龔默、衛景軒等人已經走遠,所有人起身,其中一個隨從才發問道:
“難道就這樣讓他們帶走我們公子?”
“唉!”錢捕頭長歎一聲,“那大理寺丞有親王腰牌,我等又能怎麽辦!”
說著,轉念一想,就開始抱怨那幾個隨從,問道:“剛才那大理寺丞很可能是皇親國戚,你們知不知道?”
“這…我們隻聽到他說自己叫龔默”一個隨從解釋道,“我也跟公子提醒過,但他不聽啊,然後…然後你就帶著人來了。”
“你!”錢不頭又是惱怒又是氣憤,“那你們怎麽不事先告訴我,你們這幾頭蠢豬!”
幾個隨從不知如何應答,紅著臉著急地問道:“那…那現在該怎麽辦,回去之後老爺肯定會重重責罰我們的,說不定還會把我們掃地出門啊!”
說著,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掉。
“此事我會回去如實稟報的,至於你們,好自為之吧!”錢捕頭大手一揮,就帶著一群捕快拂袖而去。隻留下幾個隨從呆若不雞地站在原地。
而此時,衛景軒已經與龔默等一行人走出百米來遠。
衛年義也追了上來。
原來,衛年義早就已經在人群中觀察了許久。在看到那些捕快就要動手的時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還好,正當衛年義想要上前阻止的時候,就見龔默亮出了一塊腰牌,衛景軒平安無事,衛年義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
揭陽城城門口,在安排了一差吏將無賴公子送往刑部之後,龔默在衛景軒和衛年義的再三婉拒後還是將二人送到了城門處。
正在道別之時,龔默卻想起了自己還沒有問衛景軒的名字,於是說道:“誒...我差點忘了,
我們可是約好了的,再見之時你可就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這...這也算?”衛景軒回道。
“這怎麽不算了,我們可沒約定時間啊,哈哈!”龔默一臉得意。
再看衛年義,臉上卻有些不情願。經過今天這些事,他明顯地發現,自己的軒兒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軒兒了。
現在,軒兒變得比以前更加沉著冷靜、更加機智善謀,也有了自己的主見,軒兒長大了。
衛景軒如實告知了自己的名字,龔默也說明了自己的來路。之所以身上配有親王腰牌,那是因為自己就是賢和王的公子小王爺。
衛年義旁觀者清,早就猜到了龔默的來頭。試問,一個如此年輕的青年,就能當上大理寺丞,身配親王腰牌,還與當今天子一個姓,不是小王爺又會是什麽呢?
然而,衛年義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即便已經與龔默道別,回家的路上,衛年義也心神不寧,一段二十年前的回憶慢慢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的夜晚,天上下著鵝毛大雪。
徐府主人,戶部侍郎徐景江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正擔憂著一件關乎自身性命的大事。
丞相范承淵欺上瞞下,長期以來貪汙受賄、賣官鬻爵、結黨營私。徐景江雖然多次向戶部尚書闡釋朝廷撥款發放上存在貓膩,可能與范丞相有關,建議上奏天子查明真相,但范承淵樹大根深,老謀深算,權力巨大,可謂一手遮天,戶部尚書也不敢得罪,多次提議都被回絕。
徐錦江依然沒有放棄,在秘密收集到范承淵各種罪證以後,擬好一紙訴狀準備第二天上奏天子。
然而,范承淵耳目眾多。就在徐府之內,十多年前就已經安插了一個眼線,那就是徐府管家。
此事當晚就被傳到了丞相范承淵耳中,范承淵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命人殺掉徐府上下所有人,並毀掉一切證據。
徐景江感覺不妙,起身就欲叫醒夫人羅雁柳跟自己帶著那些證據和奏折一起逃跑,而此時,他們剛生下一滿月男嬰,徐景軒。
這時,卻突然聽見房梁上EE作響。徐景江大呼有刺客,全府上下所有人都聞聲驚醒。
然而大家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得幾十個黑子蒙面人從房頂上竄下,見人就是瘋狂砍殺。
徐景江與夫人羅雁柳抱著兒子徐景軒衝出人群,而此時幾個黑衣人瞧見立刻衝了過來,高喊到:“人在這兒,殺!”
府上下人、門客連忙保護,但對方人多,終究不敵。徐景江為了保護妻子和兒子,則被黑衣刺客亂刀殺死。
妻子羅雁柳在一個丫鬟和一個武藝超群的門客楊凌的貼身護送下逃了出去。
但是突然遭此橫禍,自己深愛的丈夫徐景江已經離去,自己也沒有再活下去的念頭,唯一舍不下的,就是懷中的孩子徐景軒。
她淚眼模糊,拿出身上一把防身匕首一刀刺進了自己心髒,頓時鮮血直流,口中也湧出了鮮血。
羅雁柳在丫鬟和楊凌的悲慟哭喊之中最後看了一眼繈褓中的徐景軒,他的小臉是那麽可愛。
“帶...帶著軒...軒兒好好...活下去,別...報...仇......”
羅雁柳用殘存的最後一絲氣息說完了這句話,淚水從臉頰順流而下,雙手無力地從徐景軒的臉頰上掉落了下去。
楊凌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了慘案的發生,但他知道,主人徐景江為人正直剛毅,自己那時年輕,深受其恩,那絕對是朝廷中有人要殺人滅口。
從此,楊凌與那丫鬟帶著小公子徐景軒隱居山林、改姓埋名。於是,這世上多了三個人:衛年義、B琴、衛景軒。為了隱藏身份,衛年義與那B琴結為夫妻,並將衛景軒視若己出。
雖然二十年過去了,那天晚上的腥風血雨卻依然時不時地在衛年義腦中浮現出來。他也永遠忘不了羅夫人臨終前囑咐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不要報仇”。
衛年義知道,羅夫人之所以如此囑托,那是因為她長年與徐景江同枕而面,也知曉官場複雜險惡,不想再讓自己唯一的愛子衛景軒一輩子背負著仇恨活下去。
但是,徐府對自己恩情深重,他們一家被人滅口,但幕後黑手卻可能還依然逍遙法外。冤仇不報,枉活於世!
一邊是羅夫人親口囑托,一邊是自己內心告訴自己,此仇不報,對不起含冤離去的恩人徐景江一家。這一對矛盾如心中隱痛一般鬱鬱難消。
一句囑托,衛年義恪守了二十年。而現在,衛景軒長大了,或許,自己應該讓他入仕磨礪,以待哪一天真相大白,他能親自報此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