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李博開得極快。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極為致命的事。
他要第一時間將來萌車上的跟蹤器取下來,並關掉信號。
否則,如果王隊和肖蕊無意間查看他李博的位置時,必然會發現,他的車竟然停在了曙光區方家大院。
這是很大很大的疑點。
車內,李博後悔不迭,自言自語,不時地砸著方向盤。
“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種情況出現。”
“這他媽等於是,自己給自己下套,製造‘我就在死者現場’的證據。”
“白癡!”
“是我太疏忽了,也許當初就不應該使用這臭狗屎跟蹤器。”
“可如果不用,國都這麽大,我又從何得知東上相的位置?”
“直接向肖蕊問詢,事後也是很大的疑點。”
“關鍵是,肖蕊不一定就告訴我我東上相的位置。”
“不管了,越早取下跟蹤器,被發現的概率就越低。”
……
……
碩大的國都,李博是唯一的飆車者,他顧不得那麽多,將車開得飛快。
中午,烈日高照,荒涼,雜草叢生的大街上,不時出現一些啃草的羊,還有一些狼。
當它們看到李博急速而來的車子時,無不驚慌失措,紛紛逃散。
“老天保佑,王隊和肖蕊別沒事去查看我的位置。”李博內心著急,自言自語,額頭上汗滴密布。
“假如他們真的看了呢?”
一想到這,他的心嘭嘭嘭的,跳得更劇烈了。
但稍後,他又安慰自己。
“如果他們真的看了,那麽王隊和肖蕊一定會跟我聯系,問我為什麽要跑到曙光區,是不是?”
“是的。”
“既然他們沒聯系我,那就說明,他們還沒看!”
“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別慌!千萬別慌!”
“也許是我做賊心虛而已,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事,誰又會無聊到去查看別人的位置?”
“我會嗎?”
“特別無聊的時候會。長時間聯系不上時,也會。”
“但現在他倆都很忙。”
“肖蕊要找好車,王隊要找女人。誰會關心我這破事?”
……
……
“但萬一,他們看到了,但又沒跟我聯系,到時怎麽辦?”
“怎麽辦??”
“顯然,東上相沒死,不會有任何事。但只要他一死,這就是個大問題,且是致命的問題。”
“東上相死在曙光區,而他李博的車也在曙光區,這TM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有殺人動機,又曾經在現場!”
“老子死定了!”
這麽想著的時候,他的車速慢了下來。
嘩!
伸出大手往額頭上快速一抹,李博滿手的汗水。
……
……
“但是……我也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呀。”
“比如說,前幾日東上相總是一個人外出,我不放心,就把自己車上的跟蹤器放來萌車上了,而我的車,並沒有在曙光區。”
“這樣行嗎?”
“真的行嗎?”
李博搖搖頭,又擦了一把汗,又是滿手的水。
“不行,實在是太牽強了。”
“我會關心東上相的安全?連我都不信。”
……
……
“怎麽辦?”
“放過今天這大好的機會?唉……”
“但我就這麽著急嗎?”
“非要趕這一天?”
“如此人命關天的大事,
我非要趕這一天?我有病嗎?” “沒有。現在更不能有!”
……
李博最終將車停住,長歎一口氣。
“東上相的目的是找夢中學習器,而國都,只能在方家大院找。那也就是說,這家夥幾天來其實都是在那裡翻騰。”
“既然前幾天他是在那裡,那麽,如果他今天沒有找到的話,他明日還會再來。是不是?”
“是的!”
“對!明日再下手!別急,千萬別急。”
“這又不是殺一隻狗。一步錯,步步錯,那時,我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李博終於說服了自己,開始將車子掉頭。
……
……
吱——
行駛了幾公裡後,皮卡車突然一個急刹車。
“不妥!”
已經掉頭往回走的的李博一拍額頭,頓時,汗水橫飛。
“跟蹤器還在來萌車上!”
“就算我今天不殺他,但只要王隊和肖蕊在今天的任何時候,隨意查看一下我車子的位置,馬上又能知道一切。”
“即使我今天沒殺東上相,而是明天殺,或者後天殺,這也沒用。”
“因為他倆已經知道一個重要的線索,我的車子今天就在方家大院。”
“我有殺人動機,又曾經到過現場。”
“到時怎麽解釋,如何自圓其說?太難了。”
“必須先取下來。”
“跟蹤器就是我,我就是跟蹤器!”
“M的,殺個人都這麽麻煩!”
“這還像在末世嗎?”
李博咬咬牙,再次將車輛掉頭,一溜煙朝若塵大街駛去。
……
……
下午兩點,方家那巨大的城堡裡,東上相翻箱倒櫃,一刻不歇。
連著搜尋了兩小時後,這才累得癱坐在走廊上,頭靠著牆,一臉茫然。
夢中學習器到底長什麽樣?這麽盲目找下去,顯然不是辦法。
如果不知道它的模樣,那麽很有可能,即使他看見了,也會錯過。
聲音,身體的反應,還有內心的饑渴與焦慮都會觸發夢境,那東西到底是基於哪一個?
就這麽苦思著,苦思著,靠著牆的東上相居然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五分鍾,又或者只是過了三十秒鍾,這些,東上相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在他打個盹,眯著後,很短的時間內,一個念頭突然閃入他的大腦中。
神經脈衝。
“對!”
東上相興奮得站起來,在走廊上快速地來回走動,不斷思考著。
並不是說,只要有聲音,人就一定能聽到。
耳聾的人就不行。
因此,聲音並不是關鍵,神經脈衝才是。
外界的聲音通過空氣,將振動傳導至耳朵,觸發耳膜的振動,耳膜又將振動傳遞給人類體內最小的骨頭,聽小骨。
之後,聽小骨將聲音傳遞給耳蝸,在這裡,耳蝸最終將聲音信號轉換為對應的神經脈衝信號,並發送到大腦中的中樞聽覺系統,接受進一步處理,最終實現聽覺。
同樣,在視覺上也如此,眼睛看到的任何東西,最終都要轉化為一種對應的神經脈衝信號,這樣才能被大腦辨別。
還有,身體內的各種反應,比如尿急、饑渴、焦慮等等,它們最終都要先轉變成無數個對應的神經脈衝後,大腦才會感受得到。
假設,夢中學習器是通過聲音營造夢境,那這樣的夢境必然存在很大的極限性。
因為它是間接地控制,中間多走了一道“聲音轉化為神經脈衝”的路,這條路是不受控制的,或者說控制起來很難,必然漏洞百出。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控制做夢者大腦中的神經脈衝,則……
出現什麽樣的神經脈衝,就會出現什麽樣的畫面和聲音,以及感覺。
極為精細地控制大腦裡面的各種脈衝,就能極為精細地控制夢中的畫面和聲音,以及各種感覺。
……
……
想明白這些後,東上相斷定,夢中學習器的原理應該是基於神經脈衝。
它能讓人的大腦無端產生各種神經脈衝。
比如說,某個人本來不渴,但只要夢中學習器讓這個人的大腦中產生特定的神經脈衝,則這個人也會產生口渴的感覺。
或者說,在睡夢中,如果我遇到一隻醜陋不堪,渾身散發臭味的母猩猩,但只要夢中學習器在我的大腦內產生一些特定的神經脈衝,則……
我也會突然愛上這隻奇醜無比的母猩猩,愛得無以複加,愛得想要跟她長相廝守,乾盡所有能乾的事。
一切都是感覺。
而感覺就是神經脈衝。
故,夢中學習器,它應該是那種,能讓人的大腦產生任意神經脈衝的裝置。
好了。
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什麽裝置,能讓人的大腦產生各種精細的神經脈衝呢?
對這個問題,東上相又茫然了。
……
……
終於,李博來到了若塵大街,此時,他將車速放慢下來,小心地駕駛著,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距離方家大院還有上百米的時候,李博停了下來,他將車子停在路邊,跟路邊其他廢舊的車輛並排挨著,以此掩蓋自己的皮卡車。
下車,拿著弓箭,貼著牆角,朝方家大院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