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便知,無名不曉。”
“提起此人大大的有名。”
“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王丞相之女,薛平貴之妻,王氏寶釧。”
“軍爺來的不湊巧。”
“怎麽不湊巧呢?”
“方才在此剜菜。”
“如今呢?”
“回轉寒窯去了。”
“煩勞大嫂傳話,就說她丈夫,托人帶來萬金家書,叫她親自前來接取。”
“軍爺請稍待。”
“有勞了。”
“王三姐”
“怎麽”
“你加丈夫托人帶來萬金家書,叫你坡前接取。”
“有勞了”
程小樓跟幕簾後的柳鳳英隔簾對話,直到她一聲拖腔出口,台下數萬戲迷轟然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鑼鼓聲和京胡一起,眾人只聽幕簾後的柳鳳英唱道:“多蒙鄰居對我言”
唱完第一句,柳鳳英便從幕簾後款款走了出來。
“好!”
“唱的太好了。”
“柳老板!”
柳鳳英剛一登台,頓時便使得台下數萬戲迷瘋狂叫好,很多人甚至都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喝彩。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程小樓登台的時候,雖說也有不少人喝彩加好,但跟柳鳳英比起來,他顯然就要黯然失色不少了。
畢竟,今兒個是柳鳳英出道十周年的紀念演出,是她的主場。
而且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要來助演。
毫不誇張的說,台下絕大部分戲迷都是衝著柳鳳英來的。
當然,也不排除一少部分戲迷是奔著替柳鳳英跨刀配戲的刀馬旦雪梨等人而來。
柳鳳英唱的時候,程小樓非常識趣的退到角落,將戲台全部留給了她。
親眼見識了柳鳳英在戲台上的魅力和受歡迎程度,饒是以程小樓的心性,也不禁生出了一絲羨慕。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達到柳老板這般地步,七八萬戲迷同時喝彩叫好的場面,著實壯觀啊。”
程小樓聽到柳鳳英每一句唱完,台下都會響起震耳欲聾的齊聲叫好,這讓他也眼熱的不行。
對一個伶人來說,戲迷的喝彩和叫好,便是最動聽的稱讚。
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成角兒的戲子不是好戲子。
只要登上了戲台,誰都希望台下的戲迷們為自己癡狂。
雖說柳鳳英才拿到這出戲不到二十四小時,可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身段唱腔都拿捏的恰到好處,絲毫看不出是剛剛拿到這出戲的樣子。
等到柳鳳英的唱段即將結束時,程小樓才又默不作聲的重新回到戲台中間,開始與她搭戲對唱。
程小樓如今本就積累了一定的人氣,他那幾出戲也是一出比一出火,在場眾人聽過他戲的人不在少數,只不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他登台罷了。
他憑借自己非常具有個人特色的純熟老生唱腔,和精湛的京劇表演造詣,跟柳鳳英搭起戲來絲毫不顯得突兀,莫名的給人一種郎才女貌之感。
憑借精湛的京劇表演造詣,和獨具特色的老生唱腔,再加上柳鳳英的搭戲,台下為程小樓叫好的戲迷越來越多,喝彩聲也越來越響亮。
特別是在唱到中間那一段非常幽默的調戲王寶釧唱段時,程小樓在現場的人氣已經隱隱追上了柳鳳英,徹底得到了場中戲迷的認可。
“呼”
“不得不說,這小子還真是才華橫溢,就算跟柳鳳英這樣的頂尖名角兒搭戲,他在台上依然是毫不露怯,戲唱的也是遊刃有余,竟然給人一種不相伯仲之感。果然是應了那句老話,是金子放在哪裡都會發光啊。”
“今天過後,恐怕這位程老板將會一躍成為距離神壇最近的青年一線大角兒了。或許,在京劇這輛末班車開進火葬場之前,他還真有可能登頂!”
“哎可惜了!”
台下的秦牧雲越看越是驚豔,越看越是暗自覺得可惜。
在他看來,要是程小樓能早生十年,以他堪稱妖孽的唱作才華,地位和名氣超過如今的柳鳳英也絕非難事。
或許,單出戲的下載量超過十億,成為至高神也不是沒有可能。
奈何,生不逢時啊!
“西涼國女代戰,她的恩情比我賢。有一日登龍位,她為正來就我為偏。”
“講什麽正來論什麽偏,你我結發比她先。有朝一日登龍殿,封你朝陽掌正權。”
“叩頭忙謝龍恩典,十八載守成龍一盤。”
程小樓:“平貴離家十八年,”
柳鳳英:“受苦受難王寶釧。”
程小樓:“今日夫妻重相見,”
柳鳳英:“只怕相逢在夢間。”
程小樓:“夫妻相會,不是做夢。”
柳鳳英:“不是做夢。”
程小樓:“不是做夢。”
柳鳳英:“薛郎!”
程小樓:“三姐!”
柳鳳英:“隨我來呀!”
程小樓:“來了!”
無論是戲台上的程小樓和柳鳳英,還是台下叫好聲和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的上萬戲迷,都還沒察覺到時間的流逝,整出《武家坡》就已經臨近了尾聲。
當柳鳳英一聲“隨我來呀”牽著程小樓的手從幕簾後下了台,伴奏也隨之停歇之後,戲迷們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反應過來,戲已經結束了。
回過神來的戲迷們不約而同的齊齊站起來扯著嗓子瘋狂大喊道:“再來一出!再來一出房!再來一出!”
伴隨著熱烈的掌聲喊了十幾聲, 又有人憋著勁開始大喊“程老板”和“柳老板”。
回到後台連水都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的程小樓和柳鳳英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莞爾一笑。
柳鳳英巧笑倩兮的跟他道了聲“程老板,辛苦了”,便回更衣室開始為下一出戲《青絲扣》做準備了。
“程老板,您趕緊換上常服再登台謝幕吧,要是你和鳳英都不出現,外面那些戲迷們非得把戲院的頂子都給掀了不可。”
花爺見外面的戲迷們情緒異常高漲,只能快步跑過來跟程小樓說道。
“好!”
後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當下便以最快的速度摘了盔頭,取下髯口,換上了來時穿的那件青色長衫便再次上了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