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司北邊兩個街區,有一處佔地極廣的庭院,院牆只是一圈高不過三尺的青灰色磚牆,相比於周圍高門大院來說,簡直如同不設防一般,但這裡卻是京城除了仁宗皇帝居住的聖慈宮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了,因為這裡是皇極宗總門所在,中洲五絕之首鍾條塵常年坐鎮於此,俯瞰天下英雄。
今日,皇極宗門口來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年,背著一個巨大的條形包裹,說要求見宗主的獨生女兒鍾璃小姐。
一開始,門房與外圍的執勤弟子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少年拿出了蟠龍學府的銘牌,想起小姐回來後的安排,這才收起了怠慢之心,趕忙入內通報。
這少年自然就是剛剛經過一場狙殺的趙西楓了。
在這次襲殺中,趙西楓雖然沒有受傷,看上去應對輕松,算無遺策,但實際上卻是凶險非常,輕靈羽與重千鈞二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有足以與趙西楓一較高低的實力,在這種情況下,趙西楓拚盡全身元靈,還用掉了兩張曹熙雲專為合意期修者準備的符咒,這才勉強反殺其中一人。
其實殺死重千鈞並不在原本趙西楓的計劃之中,重千鈞雖然修為精深,但速度不快,若是趙西楓只是想逃,不與之正面交鋒,重千鈞是追不上他的。
但輕靈羽就不一樣了,通過入南湖小苑之前那一段時間的追逐,趙西楓知道對方輕身功夫絕不弱於自己,再加上無影無形的陰針,稍不注意就會沒了性命,所以,松林之局勢主要針對的人,其實是輕靈羽。只有殺了她,趙西楓才不會在日後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小心翼翼,提高警惕。
在離開南湖小苑之後,為了躲開可能存在的第二批殺手與還在暗處的輕靈羽,趙西楓並沒有選擇立刻出城,而是按照鍾璃給出的地址,來到了皇極宗尋求庇護。
在門口等了沒多久,鍾大小姐就陰著臉出來了,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裙,冷峻如故,嬌豔如故。
於是,二人又重新坐上那輛趙西楓熟悉無比的馬車,向城西客棧的方向走去,與進京一路不同的是,這次不用趙西楓拉車了。
“趙西楓,周先生教了你大半年,曹先生跟了你幾千裡,期間我還把聚元洞給你用了整整一年,身邊還有皇族之劍龍牙碧,到如今你連兩個小小合意期的殺手也應付不了,這三年都修行到狗身上了?”一上車,鍾璃就開始好不留情的訓斥這個名義上的弟子,顯然,被人從靜修當中喚醒,鍾大小姐很不高興。
趙西楓苦笑解釋道:“倒也不是應付不來,只是曹先生曾說過,我這一路孕養的劍意將在第一次出劍時全數爆發,那會是我暫時所能用出的最強一劍,可不能浪費在幾個殺手身上。”
鍾璃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眼神瞟了瞟趙西楓背後的包裹,問道:“我聽門裡說了,你一口氣從老孫記那邊買走了六柄上品道劍,拿出來讓我看看吧,都是什麽貨色。”
“是五柄,還有一柄贈品已經被龍牙碧吃了。”趙西楓撓撓頭,一邊尷尬說著,一邊解開了包裹,春草、赤蝶、森蚺、白露與霓裳,五把寶劍依次排開,在車廂內熠熠生輝。
鍾璃面不改色,在這些長劍中隨意翻撿一陣,點頭說道:“還算過得去吧,劍是你選來了,劍選擇了你,打算怎麽分配?”
在選劍的時候,趙西楓已經做好了打算,此時流暢回道:“森蚺厚重,與思仲修行之道相契,所以這把劍是他的,清源劍走飄逸,這柄白露揮動起來,近乎無聲無影,如霧如露,應該對他有所幫助,至於文貞,他比我們所有人都更中正平和,但總覺得他少了一股勁兒,不夠囂張霸氣,這赤蝶一身騷紅,應該能和他正奇互補。”
鍾璃聽著趙西楓一邊分劍,一邊對剩余幾人功法的評價,臉上不露聲色,心中卻默默讚許,打斷問道:“霓裳一劍,看來是你給李家那丫頭準備的?”
“不愧是教習。”趙西楓嘿嘿笑著點頭。
“拿我的錢買劍做人情?”鍾璃似笑非笑問道。
趙西楓撓了撓頭,說道:“雖然小璿沒有參與此次行動,但她也是教習的弟子嘛,我就自作主張了,送她一柄劍,和其他人一樣。”
鍾璃冷哼一聲,意味難明。
其實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趙西楓當然感覺不出,就連鍾璃自己也感覺不出。
少男少女之間的懵懂情愫,需要用時間慢慢洗濯,才能顯出原本那瑰麗的色彩來。
“這柄春草,”趙西楓拿起方才在南湖小苑中剛剛使用過的這把件,送到鍾璃面前,笑著說道,“是給你的。”
鍾璃神情複雜的接過這把在她眼中比菜刀貴重不了多少的短劍,春草因為感覺到了持劍者的絕頂天資,興奮的微微顫抖,又因為鍾璃體內的虎睛之魂而恐懼的發涼,然而隨著鍾璃微微用力一握,就重歸平靜,甚至光華收斂,與一般鐵劍毫無二致。
“你送我?”鍾璃皺起了眉頭,“你不僅用我的劍送人,拿我的劍送我?”
趙西楓隻得再次撓撓頭, 尷尬的嘿嘿傻笑。
雖然明知是自己花了真金白銀十萬兩,但是此刻鍾璃心中仍然感覺到了一絲暖流,別別扭扭的淡淡說了聲“謝謝”,隨後又繼續問道:“讓你出去買劍,到頭來所有的劍都讓你分出去了,你自己用什麽?我可沒準備給你另外五十萬兩。”
趙西楓自信一笑,拍了拍懷中某項事物說道:“還請教習大人放心,我自然找到了最適合我的道劍。”
鍾璃看著趙西楓賣著關子,心中雖然好奇,但也不願多問,只是撇嘴哂笑道:“德行,這劍你不要我也不勉強,正好最近房裡的水果刀找不到了。”
說著話,鍾璃將春草掛在腰間,露出一個讓趙西楓目眩神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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