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二十四年的最後幾天,周喆與趙西楓一席談話之後,飄然回京。
時隔將近兩年,周喆再次回到了蟠龍鎮,所見的第一個人,仍然是趙西楓。
“周先生!”董二胖與趙西楓二人同時驚喜的叫出聲來,周喆不在的這一年裡,蟠龍學府可謂風雨飄搖,先有北嶽書院挑戰在先,又有殺熟組織狼窺於後,鍾璃雖天賦絕頂,但畢竟也只是個小孩,況且其自身還有一大堆問題沒有解決,這兩年間,為了學府的事心力交瘁,但始終有些力不從心,無法面面俱到,此時,蟠龍學府真正的主心骨終於回到了鎮上,這讓趙董二人欣喜異常。
再看周喆,近兩年在京都的閉關,讓其整個人看上去神華內斂,原本風流俊朗的氣息也被成熟穩重所取代,只是此時目光中卻滿是疲憊,一身衣衫染盡風塵。
“周先生,我阿爹他...”趙西楓拉住了周喆的衣袖,焦急說道。
周喆點點頭,打斷了趙西楓的言語,點頭說道:“我在京城都聽說了,這次京都的事情未竟全功,這麽著急趕回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此事。”
董二胖緊跟著問道:“先生,趙五叔叔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家中長輩隻與我說說了個大概,具體情況也不願與我言明。”
“你們知道十三年前死在小鎮桃花樹下的永樂公主嗎?”周喆低頭問道。
二人同時點了點頭,這件事小鎮中人皆有耳聞。
“一年前,朝廷在全境增設議政司,鎮上主薄柳寒枝辭去官身,接了議政司長一職,又指使原來的下屬縣吏許文恭,在議政司內檢舉西楓的爹爹趙武私通草原外敵,將公主逃亡路線傳遞給了當時的白海四魁,這才導致公主身亡。”周喆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許文恭明顯是有備而來,手中不僅有趙武銀莊的帳務往來的細目,在洪秀十三年底,趙武帳上突然打進了好大一筆銀子,更是拿出了當年其出驛的通牒記錄,上面記載的明明白白,趙武並沒有去梁城送信,而是在那段時間之內消失了。”
趙西楓咬牙說道:“不可能!我父親一向忠君愛國,當初可是在密雲關殺過蠻子的!這事一看就是柳寒枝那老賊的陰謀,區區一個衙吏,怎麽可能拿到銀莊的帳目,又哪裡的來的驛站通牒!議政司的官員都是白癡麽!”
周喆無奈一笑,說道:“現在鎮上的議政司完全是柳寒枝一手把控,拔擢之人盡是親信,那還不他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更何況消息傳開以後,百姓群情激憤,早就認定了你父親就是個通敵賣國的叛徒,哪裡還有人在乎真相是什麽,議政司這百姓參政的制度,家師與我都是極力反對的,說是百姓議政、參政,其實在當權者手中,只是另一種排除異己的工具罷了,在不對等的權利與信息裡,哪裡會存在所謂的民政呢。”
趙西楓沉默半晌說道:“那我去找郭大人,再怎麽說著議政司上面還有鎮守。”
周喆搖搖頭:“現在議政司風頭正勁,就算是郭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頂著萬千民意,從議政司手中強行要出一個通敵賣國的嫌犯,更何況,當初正是郭大人派趙武出驛的,他也是此案當事人,如若他再參與進來只能是烈焰烹油,對你父親百害無一利。”
董二胖忍不住問道:“那趙叔叔豈不是沒救了?”
“也不盡然,這鎮上最多三天可能會有一場驚天巨變,”周喆頓了頓,目光焦慮的看向北方天空的朵朵白雲,似乎在等待什麽人的到來,
只是若真有人要從北方來,那又怎麽會在天上雲間,“這場巨變中,每個人都要竭盡全力自保,到時候你們說不定有機會趁亂救出趙武。” 趙董二人茫然不解,正要再問的時候,卻見周喆擺了擺手,明顯是不想多談此事。
半晌之後,周喆從雲間收回目光,看著二人說道:“你們放心,如今議政司是全周朝的聚焦所在,而永樂公主一案更是牽動了朝野上下的目光,柳寒枝他絕不敢亂來,趙武的安全不成問題,更何況這些瘋狗還要靠他攀咬更多人下水,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相國府與監察司怎會不好好利用大作文章呢。”
趙西楓躊躇片刻,咬牙強壓下對父親的關心與掛懷,重重點頭說道:“周先生,我聽您的,只是過幾天鎮上無論有任何變化,請務必保護家父安全,弟子在此謝過。”
周喆點頭應下,隨即繼續說道:“最遲三天之後, 蟠龍鎮將會迎來一位強敵,此人之強,遠超於我,若要平安度過此劫,必須集合全鎮所有力量,攘外先安內,所以接下來的當務之急,是解決鎮裡所有的麻煩,首當其中,便是最近在鎮內專門刺殺我學府學生的殺熟余孽!”
周喆語氣一煞,眉宇之間依舊平靜,但四周自然升起一股肅殺之氣,這樣的教司,是趙董二人不曾見過的。
董二胖不禁好奇問道:“什麽樣的敵人可以讓先生如此慎重,難道是這幾年新一代的白海四魁?”
周喆苦笑說道:“白海四魁雖然強悍,但與此人一比,卻如同稚童一般可愛了。”
趙董二人相顧駭然,白海四魁已經是二人所聽聞過的修行者中最頂尖的存在了,於是不禁憂慮起來。
趙西楓皺眉說道:“鎮外小廟裡,還有枯海大師坐鎮。”
“枯海大師的師父在巔峰時期,曾於此人三次交手,全部敗北,如今枯海大師雖強,但也並未超越其師太多。”周喆重重歎息。
三人相顧無言,都滿懷心事的低下了頭。
“無論怎樣,學府的仇必須要報!我阿爹一定要活下來!”趙西楓片刻之後猛然抬頭,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背後一刀這筆帳,也該算算了!還請先生召集所有學生歸來,咱們一起會會這些見不得光的家夥!”
周喆聞言一驚,連忙問道:“殺熟這些人行藏隱蔽,一向難尋,竟然被你尋得了蹤跡?”
“不僅找著了,還熟的很呢!”趙西楓腦中飛快的閃過雜耍班主與苦兒那兩張臉,冷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