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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龍學府院牆外,兩株屹立百年的老松無風自抖,甩落一樹灰塵,仿佛兩個從沉眠中清醒過來的綠色巨人,將兩道帶著青翠底色暈染的金光,通過樹根傳導入泥土,再由泥土傳輸進城牆,瞬時跨越好幾裡的距離,直接進入趙西楓體內。
鎮縣衙府大堂之上,高高在上懸著一方大匾,上書威正、肅靜,此時此刻,也不知是匾額被秋陽鍍上了一抹金色,還其上閃爍的金光印染了秋陽。
這樣的景象還在小鎮的各個角落同時出現著,在書院、在鼓樓、在東市、在城南,在孫家酒樓的廢墟裡,在廢棄許久的洗衣坊中,在議政司的私牢內,甚至張屠夫家中的灶台上,蟠龍鎮一瞬間成為了一座金光之鎮!而無數金光最後的流向,都是趙西楓緊緊握住的右手。
而在他手中,正是白海草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強者,白海左祭墨秋陽!
趙西楓愣愣感受著一股絕不屬於自己的磅礴力量在體內流轉,威力之大,遠超方才啟動龍牙碧時的元靈!
就在金光流入趙西楓體內之時,原本即將到期的歸藏赦令也因新力補充而延續了下去。
墨秋陽不再試圖掙脫,目光逐漸平靜,對趙西楓緩緩說道:“原來,鈺臻尚有血脈留在人間,我很欣慰,跟我回白海吧,你爹爹和姐姐都在。”
趙西楓一邊適應著體內溫正醇和的力量,一邊哂笑道:“老先生,這麽快就給我安排了便宜老爹?你唬誰呢,小爺英俊瀟灑,哪裡長得像你們草原蠻子了?依我看,還是你留下來,把車爺爺與錢夫子的血債一並還了吧!”
墨秋陽眉頭一皺,不再說話,乾脆坐在了趙西楓身邊。
這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讓兩位一有資格觀戰的周喆與枯海二人感慨萬千。
“墨先生乘風而來,雲海垂立,確實威勢無二,但淳號先生在鎮上閑庭信步,布就連城大陣,然後將最後一絲算計,落在了這孩子身上,當真是神來之筆,更勝一籌。”枯海歎息說道,“你我二人早就應該確認這孩子的真正來歷,猶豫觀察日久,還沒有另師匆匆一瞥來的慧眼獨具。”
周喆搖頭笑道:“家師在鎮上盤桓之時,西楓尚且年幼,種種異於常人之像還未顯露,所以他也不知究竟誰是永樂公主遺孤,但是既然宮內長明燈還未熄滅,就表示血脈未絕,而任何人身具連城,定然不凡,在存續危亡之際,一定會躍眾而出,我想,這才是家師的終局關子。”
枯海慨然歎說道:“墨先生算天時,而李先生卻是算地利與人心,更勝一籌。”
此時,一直坐在趙西楓旁邊的墨秋陽忽然想通了什麽,抬頭一笑,沒有被抓住的那隻手憑空取出一本書,有滋有味的看了起來。
此舉太過突兀,在場所有人都沒料到,看著愕然看著自己的趙西楓,墨秋陽抬頭笑說道:“怎麽?盛京城小曼先生的新書,要不要一起看?”
“你就不擔心自己掙脫不了?”趙西楓愣愣問道。
“我為何要擔心?”墨秋陽反問道。
這一問倒是把趙西楓問了個張口結舌。
墨秋陽緩緩笑說道:“這位小友,看你模樣未及弱冠,應該還沒學過手中力量的使用方式吧,這是天慶司獨有的連城大鎮,能夠將一方水土的天地元靈化為己用,神妙無端,但既然你沒學過此陣,自然也無法啟動其中諸多殺伐之法,在場又沒人能夠傷我,只要等到此方天地的元靈耗盡,我自然脫困,又何必心憂?”
趙西楓一時間無計可施,咬牙切齒恨恨罵道:“老賊!”
墨秋陽哈哈大笑,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對於大周來說,我確實是最大的賊人。”
場間一時間再次陷入僵局,誰也奈何不得誰。
然而隨著天地元氣越來越稀薄,趙西楓明顯可以感覺到湧入體內的力量正在逐漸減弱,漸漸的握緊墨秋陽的右手變得愈發吃力。
墨秋陽也明顯感覺到了,歪著頭笑說道:“最多還有一炷香的世間,你若還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就隻好看著我殺掉你那兩位師長,然後取走星石和龍牙碧,再從鍾姑娘體內抽出虎睛,對不起了。”
趙西楓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各種汙言穢語,市井髒話全都冒了出來,而墨秋陽並不放在心上,甚至沒有聽進耳朵,只是低頭讀書。
就在趙西楓已經打算放開星石,抄起龍牙碧行險一搏的時候,忽聞城頭一聲歎息,枯海和尚強撐著站起身來,走到趙西楓與墨秋陽身邊,雙手合十口宣佛號,深深鞠了一躬。
“小和尚少來這套,”墨秋陽搖搖頭,“你知我不信佛。”
枯海疲憊的笑笑說道:“墨施主誤會了,只是先禮後兵而已。”
墨秋陽正襟危坐,冷聲說道:“這麽說,你這和尚還有後手?不妨一並使出來。”
“阿彌陀佛,後手不敢說,但小僧確實做了些準備。”枯海微微低頭,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一年以來,小僧在鎮上從未露面,蟠龍鎮百姓都以為我在外雲遊,實則不然,小僧花了一年的世間,如塊壘枯坐小廟,將自身與樊籬煉化和一,所以說如今樊籬即是小僧,小僧即是藩籬。”
聽到此處,一直老神在在智珠在握的墨秋陽臉上,終於變了顏色,冷聲說道:“但是方才,你為了對抗我的鉛雲垂墨之術,以樊籬入連城。”
“不錯,”枯海再次合十,“所以小僧也算是這連城陣法的半個主人。 ”
“但你畢竟不是連城大陣真正的主人,”墨秋陽沉聲說道,“如若強行入主,不管我死不死,你一定會死。”
枯海平靜一笑,說道:“若是讓墨施主破城,貧僧一樣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分別。”
“大師!”周喆上前半步,焦急喊道。
“周施主,當日我在城南建廟,李先生就在城牆上看著,隨即回頭就在鎮裡布局連城,想來我今日所為,也在當初他的計算之中,貧僧也只是一枚棋子,不過”枯海回頭一笑,“貧僧心甘情願。”
周喆還要再說什麽,枯海已經不去理他,回頭直視眼前白衣赤足的老人。
“墨秋陽!請與我一道歸西去吧!”
鎮北城頭,金剛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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