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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貴》第662章 不容冒犯
暗衛在王玥的掩護下找到了程紫玉。

  張管事死了?程紫玉聽聞心頭不安更甚。

  當時的她沒想太多,卻意識到張管事是要將死因賴在自己和王玥身上。那麽……那銀票和千機盒便是證據。

  很快,她就完全想通了。

  這就是她不安的來源。

  當日前往安王府時她還在想,朱常安竟然囂張到了這般地步,會對拿春萼謀算紅玉何思敬這事供認不諱。

  事實,朱常安正是要以挑釁來激怒她。正是要她認定,他在京城還有勢力,還有所圖和所為。他更是分明告訴她,對付她的下一步更可怖。

  而張管事正是他留下的一道線索。

  他太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為避免家族再受算計,為了保護身邊人,一定不會放過任何線索。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一定會有所反抗和行動。

  所以張管事從一開始便是一個等著自己咬上去的誘餌。

  這也正好能解釋,張管事怎敢對自己那般囂張無禮猖狂。因為這就是他的任務,他巴不得刺激自己做點什麽。

  這也正好能解釋,為何先前王玥和皇帝侍衛搜查時一無所獲,可這一次自己就有了發現。

  當時程紫玉還以為是夏薇的高明和自己的細心才得此發現,而實際卻是他們故意留下了線索吧?

  朱常安一定很清楚,自己但凡找到寶盒,一定會想入非非,認定盒子裡或有對自己不利或是能抓住他的把柄。所以自己一定會拿走,一定會牢牢攥在手上,一定會想法子解開,一定會求助李純。

  他將自己的心思摸的很透,知道自己迫不及待將他打落塵埃,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就是在等著自己上當呢!

  當時自己興奮上頭,果然產生了疏漏。

  而她內心一直冒出的不安是對的:

  朱常安既然知道自己會找上張管事,又怎會算不到自己會對張管事動手?怎還會將寶盒留在張管事那兒?

  這麽大一個漏洞,偏偏當時她隻覺不對,卻沒能想起來。

  程紫玉雖不知朱常安的下一步是什麽,但只要張管事一死,千機盒在自己手上,那就說不清楚了。

  那千機盒自己有沒有打開?有沒有重新恢復原樣?先前有什麽?自己是不是拿走了什麽?眼下的東西是原本的,還是自己放進去的?自己偷拿的目的是什麽?是貪婪還是為謀害?……

  這些問題,是個人都會懷疑。

  而答案,卻是朱常安說了才算。

  自己壓根沒法證明!

  所以,不管這盒子打不打開,裡邊有什麽,自己都已經被他拿捏住了。

  程紫玉想到這兒已是一身冷汗。

  再一深思,更是一陣後怕。

  寶盒難解,自己一定會找到李純幫忙。不管解不解得開,需要幾日解開,李純會找誰去解,會不會被誰瞧見,那麽馬腳已經露出,她便已經跳黃河難洗了。一不小心,還會有新的“人證”出現,將來踩上她一腳!

  到那時……

  皇帝多疑,怕不會跟著自己的解釋走。

  弄個不好,李純也得跟著倒霉。

  ……

  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她的預判是正確的。多虧了一向的謹慎,才幫她避過了這一劫。

  當時程紫玉想到了事件的嚴重性,哪裡還敢耽擱,趕緊就去找李純。

  只因李純說了,今日就會去找人開盒。

  而且她沒細問,不知李純是要找誰人去解,可她卻唯恐千機盒現身便留下把柄,導致李純也受了牽連。

  程紫玉趕緊讓夏薇去找了幾家箱籠鋪子和機巧鋪子的老板說話,還故意讓打聽市面上有沒有擅長巧物的匠人,既吸引了外人注意,也是讓幕後人確信千機盒在自己手上。

  怕時間來不及,她已讓那暗衛找到王玥要回了張某的三百兩銀票,並以最快的速度帶著銀票悄悄入宮,侯在了慈寧宮,求了太后懿旨,將剛下朝的李純第一時間便給召了去。

  李純一下朝就匆忙趕來,千機盒還在他身上。

  她把猜測說了一遍後,李純便去找皇帝了。

  不管裡邊有什麽,都不能留了。

  而且為防被算計,只能將東西拿給皇帝。

  將計就計——這是最好的辦法。對方若真有圖,說不定他們還能引蛇出洞,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就這樣,李純找到了皇帝說私房話。

  “前兩日,王玥與紫玉說話,透露安王府前管事有些鬼祟。但先前王玥和您派下的侍衛已經搜過了他的住處卻一無所獲。剛好那日紫玉帶著夏薇,便幫著去試探了一番。結果找到了這些。”

  李純將千機盒與銀票拿給了皇帝。

  “不知裡邊是什麽,但藏的很深。可區區一個丟了飯碗的奴才,既有銀子還有寶物,怎麽看都覺奇怪。所以在王側妃的掩護下,紫玉沒有打草驚蛇,先將東西拿了回來。昨日臣回府後,宮門已經落鑰,臣一時手癢便試著解了一二,卻無能為力。皇上您看看。”

  李純認認真真撒了個謊,乖乖將東西獻上。他的態度和立場分明是站在了為皇帝分憂這個方面,如此妥帖無私,皇帝自然沒有懷疑。

  皇帝稍微研究了這個設計精巧的千機盒,他也不認為李純僅憑一晚上就能打開。

  “你拿去找人解吧。”

  “臣忙著親衛和京衛的事,實在沒精力了。而且,臣與安王有過節,他的東西在臣手上打開不合適。昨日若不是王側妃有所求,我是一定不會趟這渾水的。紫玉也不可能會去安王府。所以……”

  “你這孩子,心思總那麽多呢?有朕護著,誰敢議論你!知道了,你去忙吧。”

  李純離開後,皇帝也密召了安王府侍衛問過,確有王玥出門帶程紫玉回府之事,也有王玥與程紫玉親往張某住處之事。

  就這樣,這隻千機盒兩天前便已到了皇帝手上,只等千機聖手抵京來解。

  裡邊究竟是什麽,等打開盒子便真相大白。同樣,這究竟是否一出陷害和算計,到時便也能解開……

  此刻的朝堂,靜的可怕。

  “傳上官入宮!”皇帝扭頭吩咐了於公公。

  上官容,大周排名前五的千機手,最近五年一直在為皇帝服務。先前在京郊閉關,兩天前皇帝得了千機盒傳召,今早剛剛入城。皇帝本打算下朝後見他,此刻麽,用不著了。

  於是,這位千機手一上殿便被要求當朝開解。

  “這機關多重複雜,可能的組合太多,就算是聽音辨位,也得解上個十天半個月。最快的法子,只能拆。”一番驗算後,上官容給出了結論。

  “那便拆。你安心拆,朕等得起!”

  “是!臣一定盡快!”皇帝背手走下了禦座,命人給上官在靠近禦座處辟了一空處。

  “都給朕瞧好了。可別有誰再眼花腦糊塗,又一口咬定上官拿走了寶物!”

  一個時辰後,千機盒被當眾打開了。

  只是誰都沒想到——空空如也!

  上官連夾層也沒放過,示意這就是一個空盒。

  這一次,皇帝真的怒了!

  “這就是你們這群老東西口口聲聲的安王寶物?寶物在哪兒?銀票在哪兒?價值千金在哪兒?你們是輕信了一個死了的老奴才,還是想要算計朕?”

  皇帝抓了那被拆開的千機碎片衝那幾個先前蹦躂的老頭砸了去。

  “朕給過你們足夠多的機會了!即便東西真被錦溪拿走,你們要求徹查是應該的,但在那之前,是不是要給錦溪一個機會解釋?是不是該先請了李將軍來問幾句?是不是得先確認那死掉的奴才可不可信?

  你們呢?一個個的,迫不及待要鬧事啊!隻急吼吼巴不得要鬧大到不可收拾!你們那點心思,真是讓朕失望!”

  皇帝一發火就喜歡砸東西,朝上無人不知。

  此刻的皇帝臉紅脖子粗,額間青筋凸起,更是連咳了多下,顯然氣得不輕。

  皇帝還有什麽不明白?

  既然千機盒是空的,那就是分明的栽贓啊!

  可恨那張管事還折騰成那個樣子,在民間造成了惡劣影響,煽動一大群所謂的張家人抹黑皇室,引發了一大群私心泛濫的老家夥發瘋,當真可惡至極!

  皇帝惱的,是老四竟然算計了自己!

  差一點啊,李純若攬下這事,若先拿到軍裡或者工部,是不是就說不清了?李純若不是避嫌,李純若不是堅持,李純若聽命自己,反而要叫老四算計了去。

  老四究竟要做什麽?他的目標究竟是誰?是李純還是李純手裡的權?他敢染指自己的臂膀,這胃口,是要步朱常玨後塵?

  皇帝越想越惱火……

  跪地的眾臣也懵了。

  什麽鬼?

  鬧了半天,裡邊什麽都沒有?

  完了完了完了!

  這次真完了!

  怎麽就接連出錯?以為寶盒在程紫玉手上,結果在皇帝手上。以為裡邊會是銀票,結果是空的?

  朝臣裡,確有兩個站邊了朱常安的家夥,這會兒也有些搖搖欲墜。沒想到今次安王還是棋差一招啊。

  但總有人還是要掙扎一番的。

  “空的?皇上,微臣鬥膽,尚有一問。”

  “說。”

  “這寶盒在皇上拿到手之前,會否已經被人打開過?”

  “上官,你說。”皇帝示意。

  “絕無可能!”

  上官手指地上七零八碎的零件。“臣的拆除手段便是從這些彈片和滑輪下手的,按著臣的方法,絕無複原可能。若用其他手段,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完成。臣以畢生技藝保證!”

  “所以,爾等,可死心了?”

  皇帝眯眼問向早就不知是膝頭酸痛還是恐懼加身而瑟瑟發抖的眾臣。“那麽,先前朕的問題,你們應該也想好答案了!”

  眾臣伏拜……

  就這樣,一天之內,有五朝臣以年老眼花為理由告老還鄉,有三人以身體有恙辭官,還有兩人回鄉守孝,有兩人不聽話,則被皇帝找了由頭以瀆職罪摘了帽子。

  皇帝用實際行動警告了朝廷上下,不管什麽時候,他的皇權都是不容冒犯和算計的!

  “讓順天府好好重整這事前因後果放出去,趕緊消除了民間的謠言和不利影響。”

  “是。”

  “老四那裡還沒消息嗎?”昭妃身故的消息已經送出去半個多月了,西北怎麽也該收到消息了。

  “上次說,安王進到寒漠了,沒法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但又過去了這麽些日子,應該在返程了吧?”於公公回得小心翼翼。

  皇帝一聲哼。

  進了寒漠有可能,但收不到消息?信他有鬼!

  收不到消息他又是如何調度了京中的?算計了這麽一出,他的勢力怕也不小了。皇帝想到那銀子,又開始鬱悶了。

  “再召,告訴白恆,這是最後一次!”皇帝錯了錯牙。老四顯然是不聽話的,白恆卻沒那個膽。

  “那幫張家人都控制住了吧?找人好好去審審。看究竟什麽路數。”

  “是。”

  “勾結張管事當街鬧事攔車傷人,依法辦!”

  “是!”

  “朕的確是該徹查了。對安王府!上次朕給他幾分顏面,只是派了一隊人到安王府駐守,顯然,他是一點沒放心上!”

  若說對這幫臣子的怒意達到了十分,那麽對朱常安,皇帝已是百分的怒火!

  拿個空盒做戲,其中意味分明。他不但是要害人,他還想瞞天過海把那幾萬兩銀子的空給栽贓並糊弄過去!

  所以, 他還是沒法對那幾萬兩給個交代!

  銀子究竟去了哪兒?讓老四不惜以這種方式來遮掩逃避自己的追責!所以很可能這幾萬兩他不但已經用掉了,還用在了見不得人之處!

  皇帝有些慌。

  見不得人還一擲千金的用途,可不多啊!

  “王側妃那裡派兩個禦醫去看看,告訴她,即日起,安王府所有人事都歸她管。她若人手不夠,隻管報來,朕給她安排人手。讓她好好整頓王府上下。”

  皇帝對王玥心下暗讚。對府中事務嗅覺敏感;嘴巴嚴實,寧冒著被誤解的風險也沒當眾道出寶盒去向,倒是為他抓蟲開刀提供了條件。

  這次也算是大功一件。

  所以,王玥那點苦肉計沒白演。

  千機盒已在皇帝手上,程紫玉早告訴了她。

  她早知今日這戲會有皇帝來收尾,自然不吝於受點傷,事實也證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成功了。

  事實她一直在等著“東窗事發”,這才由著那幫人使勁造,使勁鬧,張家人上門時她才特意上趕著被欺負了一把。

  不但目的達成,她還一口氣將府中大部分毒害給抓出來了。

  今後的安王府便全是她的天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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