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樹笑的快樂而充滿朝氣,放在平時,間宮滿一定會覺得這是個積極向上的好小夥。但現在,站在古堡的窗口旁,背對著無邊夜色,他卻不自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艱難的管理好表情,抬手擦掉額角的汗,間宮滿努力說服自己:偵探嘛,總得有點怪癖,那個沉睡的小五郎不也總愛在案發現場睡覺嘛……
如此這般,兩秒鍾後,間宮滿恢復了正常的語氣:
“我帶你去客房吧,你挑一間喜歡的,我讓幫傭收拾出來。
“另外,我嶽母精神狀態不好,有時候會半夜起來四處走動,你晚上看到她的話,別被嚇到。”
更別因為被嚇到而打她,那麽大一把年紀了,被打了會死的。
白樹當然沒拒絕對方的好意,老實說,這時候如果間宮滿現在變了主意想趕他走,他就算拍對方一磚也絕對不會出門:“那就麻煩您了。”
雙方達成一致,間宮滿帶他前往客房所在的區域。
走廊頂端有吊燈垂落,兩側貼著頗有年頭的油畫和照片,牆壁很老舊,但破損處都被仔細補好了,角落也不見一絲灰塵和霉菌,看得出來,城堡的主人對維護這一切很是用心。
白樹邊走邊順帶著記路,即將來到一處拐角時,他耳朵微動,聽到拐角對面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來。
說話的人刻意壓低了嗓音,但在安靜的城堡中,聲音還是很難藏住。
間宮滿聽到了動靜,但聽不清那人具體在說什麽,他疑惑的加快了腳步。
白樹步伐沒變,和間宮滿不同,他倒是聽得一清二楚,那道聲音是在打電話:
“喂,警察局嗎?我是工藤新一的代理人,麻煩幫我轉接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目暮警部……對,就是那個工藤。”
思路清晰,語言連貫,和說話人微顯稚嫩的嗓音嚴重不符。
幾步轉過拐角,一個眼熟的栗色頭頂便出現在了白樹眼前。
這裡貼牆擺著一張直角茶幾,小幾上放有一台電話。
灰原哀正披著她的小風衣,握著聽筒,細嫩的手指在銅製聽筒上一點一點,透露出一絲心底的焦急。
間宮滿看到這一幕,微微一怔,朝她走近。
這位身材壯碩的男人走起路來,出乎意料的輕盈,再加上灰原哀注意力都在電話上——直到忽然籠罩下來一道人形的陰影,她才猛地察覺到身後有人。
她動作不太明顯的一僵,然後很自然的放低聽筒,不緊不慢的回過頭——就好像她不是在一棟處處透著詭異的城堡裡打報警電話,而是在被太陽曬著的便利店門口打電話問同桌今天吃了沒。
兩人體格差距太大,灰原哀退開半步,視野也依舊被間宮滿堵得嚴嚴實實。
這個大叔背對光源,手撐在膝蓋上,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小姑娘,在給朋友打電話嗎?”
這原本是大人和小孩搭話時很常見的舉動,換個和藹的女老師,小朋友們只會覺得親切,因為這樣不用仰頭也能看清對方的臉。
但換成間宮滿,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他也盡量擺出了一張笑臉,但位高權重的他平時並不常笑,這個笑顯得十分僵硬。
再加上他此刻逆光,下撇的胡子和眉毛下拉出了詭異的陰影,整體效果相加,能瞬間嚇哭任何0-10歲的小孩。
他對面的小女孩沒有哭,還抿唇朝他笑了笑。
即使在白樹眼裡,灰原哀此刻的心情波動弧度不比瘋狂老鼠小多少,但她的語氣卻始終平靜溫和,輕聲回應道:
“嗯,是呀,好不容易來到一座城堡,所以想跟同學炫耀一下,但她好像不在家。”
是嗎……白樹微偏過頭,他聽到聽筒裡,目暮警部正一頭霧水的喊著“喂?”“喂?”,然而灰原哀卻已經面不改色的轉身,哢噠把聽筒扣回了電話上。
她朝間宮滿擺擺手,“我先回屋睡覺了,叔叔晚安。”
與空氣的鬥智鬥勇告一段落,在間宮滿一頭霧水的“晚安”聲裡,灰原哀把手放進口袋,步伐不疾不徐,毫無異樣的繞開他,回到走廊。
很好,沒被攔下……她微微閉眼,松了口氣,再睜開眼時,卻赫然發現前面居然還有一個人,那人正一手抄兜,神情奇怪的看著她。
灰原哀心又猛地提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看清了白樹的臉,頓時驚嚇變成驚喜。
……終於來了個有點武力值的友方。
柯南和博士或許有救了。
她面無表情的往白樹這邊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以一種間宮滿都看出點不對的速度嗖的閃到對方身後,一把扯住了白樹的袖子。
而後她轉頭問間宮滿,“這個是新來的客人嗎?我可以帶他參觀一下城堡麽?”
“啊?當然可以。”,間宮滿有些懵,不過很快,他就把灰原哀的行為解讀成了小孩子的導遊過家家遊戲。
喜歡炫耀也是人的天性,這小姑娘懂禮貌還很可愛,似乎很喜歡這座城堡,他便默許了對方的小心思,還貼心的問,“你認識路嗎?”
“認識的。”,灰原哀點了點頭,手上暗暗加了點力氣,“那麽,明早見。”
間宮滿看向白樹,見他也沒什麽意見,便也樂得偷懶。
有客人幫忙接待客人,他豈不是就很省事。
間宮滿目送兩人離去,他此刻還有別的事要忙……比如看看那個精神異常的老嶽母有沒有整出什麽新的么蛾子,還有,得趕緊派人去附近找那個失蹤的小孩。
家裡曾經出過那麽多糟的事,要是再讓客人也出事,可就太難看了。
……
灰原哀拉著白樹噠噠噠走了幾十米, 就在白樹懷疑她準備一路跑到屋外時,前者終於在一個犄角旮旯裡停了下來,警惕的環視周圍。
覺得這裡還算安全後,她壓低聲音,言簡意賅道,“先報警,這個城堡有問題。”
會死的早就已經死完了,報警也不影響自己收魂,白樹乾脆利落的掏出手機,按亮屏幕。
本來已經做好了無法接通的準備,沒想到仔細一看,左上角居然顯示有兩格信號……難不成這家人自己給自己弄了個基站?
總之,報警報的還算順利,白樹直接打了目暮警部的手機,剛撥過去對方就接起來了。
他顯然看過來電顯示,直接問,“藤原?剛才那通電話也是你打的嗎?”
“嗯……算是吧。”,白樹應了一聲,沒再往下說。
雖然他知道這裡發生過的、正在發生的,甚至將要發生事,但“藤原直樹”卻應該一無所知——旁邊還有個人正盯著他看呢,該藏的還是要藏一藏。
於是白樹微一停頓,直接把電話遞給了灰原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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