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也沒有想到袁術麾下竟然還有人提前做好了準備,頓時就是心中一緊,雖然他並不擔心袁術麾下這點力量,可是一旦對方有了準備,自己也要折損人馬不是?他麾下的將士個個都是精銳,哪怕是死一個都心疼。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裴青自然也不會就此放棄,他也知道袁術雖然派出去了八萬大軍,境內的力量本就不多了,可是卻也沒有掉以輕心,他之所以率領三萬大軍前來,就是把有人防守這種情況也都預估到了。
所以裴青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率軍展開了猛烈的進攻,而且是三萬人沒有任何保留,全都投入到攻城戰之中。
其實在進攻之前也有人質疑,所以建議裴青一定要部署好防禦,以便防止袁術有援兵到來時會從背後襲擊己方。
然而裴青卻是笑道:“我敢保證袁術一定不會派遣任何援兵到這裡,以袁術這種自私的本性,既然知道這裡已經難以挽救,絕對會命令麾下所有的大軍全都死守壽春,怎麽可能會置壽春的安危於不顧,反而會派兵增援這裡呢?”
因此這一戰裴青三萬大軍對著陰陵城展開了前所未有的猛烈進攻,裴青麾下的猛將們無不身先士卒,奮勇先登,將士們在這種感召之下自然是無不踴躍攻城。
而另一方面,閻象卻是在率眾死守,他親自站在城頭督戰,不管是任何人只要退後一步,立斬不赦,靠著他的積威和嚴苛的軍法,將士們也只能奮力作戰。
然而一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二是對方的將領實在太勇猛,而己方大都是新招募的士兵,不要說從來都沒有戰爭參加過生死大戰,看到流血就害怕,即便是有一部分將士有血氣之勇也不行,因為這些將士初上戰場,經驗遠遠不足,這一致命缺陷導致他們就連最基本的躲閃都做不好,剛剛露頭就被敵軍的羽箭給輕易射死了。
這一戰堅持了近一個時辰,最終陰陵城被攻破,閻象的一萬大軍戰死四千余人,剩下的全部選擇了投降,就連一個逃走的都沒能做到。
閻象站在城頭就像是望夫石一般,從頭到尾沒有後退一步,可是這也無法改寫這一戰的戰局,當看到敵軍將士們像是潮水一般的湧來,甚至從戰鬥的一開始閻象就知道今天絕對守不住,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後悔,任憑裴青麾下的將士將他生擒,然後推到了裴青的面前。
在見到閻象之後,裴青拍案喝道:“大膽閻象,你身為我大漢的朝廷命官,竟然為逆賊袁術賣命,抵抗天兵,你可知罪?”
卻見閻象昂然說道:“袁術僭號稱帝,雖然是逆天而行,可是你也不是什麽忠直之臣,你敢保證你辛辛苦苦打下了這麽大的一片疆域之後,願意將手中的所有權力悉數上交給天子嗎?你之所以尊奉天子,迎娶公主,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已,從這一點來說,你跟袁術有何區別?我閻象身逢亂世,這是我的悲哀,但是我依然能夠有自己的操守,既然之前已經效忠我主,這一次自然是視死如歸,要殺便殺,可是想要我投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裴青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一下子直接把所有的後路都給堵住了,其實對於這些忠臣義士他還是非常佩服的,比如袁紹麾下的猛將麴義和謀士沮授,就一直被關押在長安,這都過去了好幾個月了,這兩個人都沒有投降,甚至沮授還逃跑未遂了好幾次,本來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沒有人能夠受得了,早就把人給殺了,可是之前裴青有過龐德的例子,對他們也心存僥幸,並沒有在意這些,而只是叮囑看守者嚴加小心,繼續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他們。
對與閻象這個人,裴青其實也很佩服,因為這幾乎是袁術能夠拿得出手的唯一的謀士了,只可惜像這樣的人袁術還不能重用,將他發配到陰陵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可是即便這樣,閻象也沒有抱怨,反而在陰陵拚命設防,雖然結果依然沒有什麽用,可是卻也成功阻擋了己方一天的腳步。
不過裴青該勸的還是要勸,他先命人將閻象押下去,然後自己進入關押閻象的營帳之中,對他說道:“我承認我費盡心力打下的這麽一片疆域,不願意輕易授予任何人,包括當今天子,你的預料是對的,你我皆知,如今漢室早已名存實亡,當今天子已然名譽掃地,即便是我願意將軍事統帥大權悉數上繳,天子也難以守住這個權力,反而會讓天下再度陷入四分五裂之中,所以我為的不僅僅是我手中的權力,而是整個天下的安寧,為的是生民的利益,天下百姓急迫盼望能夠結束這個亂世,過上和平安定的生活,他們並不在乎誰是皇帝,在乎的只是哪個皇帝能夠給他們帶來和平穩定的生活,哪個皇帝能夠讓他們穿的暖,吃得飽,這就是孟子所說的,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是袁術呢?你且說一說,他為官這麽多年來,什麽時候給過百姓這樣的生活呢?尤其是在他僭號稱帝之後,為了講排場,修造宮室,在民間選秀,各種供奉,花費億萬不說,又給百姓們加重了多少負擔?他現在過的是花天酒地的生活,可這是怎麽來的?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曰此我產業之花息也,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此等無德之君也!”
“這......”閻象聞言頓時語塞,雖然他不想承認,可是也的確承認,袁術在稱帝之後,荒淫無道,敲骨吸髓,令百姓的生活更加悲慘,即便是他自己,也因為守禦之事而給百姓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
“難道我一直堅持的是錯的?可是作為臣屬,忠不是最大的品德嗎?我堅守最基本的道義,難道也錯了嗎?”閻象沒有理會裴青,默默地想道。
這時卻見裴青繼續說道:“正是因為民貴君輕,所以在做出選擇的時候你應該首先選擇忠於萬民,而不是忠於暴君,周武王作為臣子而伐紂,沒有誰會說他不忠,光武帝作為臣子而討伐王莽,沒有誰說不忠,伊尹霍光作為臣子廢立天子,也沒有誰說他們不忠,所以忠誠當然要,可是我們要看向誰忠誠,在忠於萬民忠於社稷與忠於君主相衝突的時候,自然要選擇前者,先生難道不是這麽認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