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潁川之後的第二天,正是新年的第一天,在這一天,裴青邀請各縣長官前來郡守府做客,與此同時還明確提出,這一次除了做客之外,還要對各縣官員的政績例行上計,也就是對官員的政績進行考核。
不過有問題的官員們都沒有把裴青的這句提醒放在心上,因為他們已經把禮物都提前送到裴青那裡了,相信收下他們禮物的裴青一定會對他們的問題既往不咎,再說了,他們之前可是還有迎立之功啊,裴青怎麽可能會不念舊情呢?
所以在有了雙重保障之後,那些有問題的官員們全都昂然直入陽翟城,在臨行之前還都對他們手下的屬吏們保證,這一次前往陽翟定會安然無恙,而且回來之後繼續任職,還有一些官員直接讓手下官吏擺好酒席宴,迎接他們的歸來。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這裡面不少人踏上的,將是一條不歸之路。
轉眼就是大漢初平三年正月初三,這一天各縣令長還有不少鄉紳如約到達陽翟的郡守府,在這其中有不少人帶著財物,以為裴青接風為名,進行明目張膽的賄賂,裴青命人將禮物全都照單收下。
裴青此舉讓那些送禮的官員和士紳們全都心中坦然,以為這一次一定沒有什麽問題。
而在這其中,當然也有一些人沒有攜帶禮物,尤其是其中有兩個人是滿臉的失望,其中一人悻悻然的說道:“趙兄,本以為這個新來的太守或許能夠澄清吏治,還我潁川一片樂土,卻沒有想到竟然也是一個貪腐之人,我等慕名而來,實在是白來這一趟,不如歸去吧。”
只見那被呼作趙兄的年輕人說道:“先別急,杜兄,既然來了,咱們就稍安勿躁,先看一看這個裴使君到底是如何做的?萬一咱們弄錯了,豈不是會冤枉好人?”
“可是趙兄,你沒看到這一片混亂不堪的現場嗎?咱們怎麽可能會冤枉他?唉,依我說啊,咱們本就不該來,如果不來的話,現在估計早就到了襄陽了,省得看到這幫汙濁官吏心生悶氣。”
“杜兄,雖然你說的看起來很有道理,可是許多事情我們不能輕易下結論,還是親自看看的好,嘿嘿,如果不是親見的話,我是如何都不相信一個貪官汙吏,能夠寫得出來新婚別這樣深刻的詩來的。”那個姓趙的少年滿臉的不甘,對杜姓少年說道:“子緒,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吧,其實我們根本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這,好吧。”杜姓少年聽那趙姓少年竟然帶著一絲求啃的口吻,不好拒絕,隻好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自然也不能不從,現在我只是希望這個人真的能夠沒有讓你白白費了這麽一番心思。”
於是這兩個少年不再說話,而是跟著人流緩緩進入太守府,想要看看裴青今天到底要怎麽做,他到底是個真心為百姓之人還是一個魚肉鄉民的貪官?
然而過了沒多長時間,當他們來到太守府的庭院之後,就見一支軍隊趕過來,竟然將太守府團團圍住,哥哥弓上弦,刀出鞘,殺氣騰騰,這一幕令許多人心中驚慌,不知道裴青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時候只見大堂之外一人大聲喊道:“諸位不要驚慌,這一次使君之所以要如此大動乾戈,並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維持上計的秩序,避免有人逃走而已,現在上計開始,請各縣縣尊前往使君面前接受上計,首先是陽翟縣,請陽翟令吳猛前來上計……”
“下官吳猛拜見裴使君。
”一個大耳肥腸戴著進賢冠的中年男子聞言急趨進入太守大堂,雖然是目不斜視,可是臉上帶著一絲的得意,因為他給裴青送的禮物最多,相信這一次裴青一定不會難為他。 所以當見到裴青之後,吳猛坦然向裴青施禮,在上計開始之後,直接將自己胡亂編造數據的公文交給裴青,在他看來,裴青一定會讓他蒙混過關的。
然而沒有想到裴青僅僅過了一刻鍾的時間就冷冷說道:“你的總數據和各項數據之和相差甚遠,本縣戶數應該是43721,口數當是183463,可是你的計算結果卻多了不少,戶數算成了63483,口數是216534,你的數據計算明顯錯誤,這是其一,其二,貴縣今年的稅收和戶口總數相差甚遠,別說是按照實際的數據63483戶和216534口來算了,就算是按照43721戶和183463口來算的話,貴縣上交的租稅也都是遠遠不夠的,我剛才仔細算了,你們所上交的租稅只夠12632戶和36825口所繳納的稅收,你們對於百姓自然是敲骨榨髓,無所不用其極了,這樣的話才只有這點稅收,這也就證明貴縣的人口其實都已經不足4萬人,哪怕是加上當地豪強世家的人口, 恐怕也都達不到50000人,你竟敢亦如此浮誇的數據來糊弄我,當真以為我是瞎子嗎?”
“這,這,他怎麽把數據算的這樣精確?當初我們算這個數據可是足足用了半天的工夫,而且還是好幾個人一同計算,難道是我們縣裡有內賊,把數據給泄露了出去嗎?”
吳猛的心中十分震驚,沒有想到裴青竟然一句話就把他所上交的數據的漏洞毫不客氣地指了出來,不過他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不說幾句遮掩過去的話,自己這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於是吳猛苦著臉說道:“使君明鑒,如今潁川經歷過數度戰爭,人員大幅減少,這事幾乎是人盡皆知,只不過下官在上任之初的戶數有五萬多,口數有十五萬左右,如今使君上計,雖然實際人口大幅下降,可是卻也只能虛報人口,因為根據朝廷規矩,一旦上機時人口下降,下官只能丟官,如今各縣都是這樣做的,所以我們也只能這樣,還請使君理解,至於數據計算錯誤,應該是那些胥吏們乾活不仔細,等回去之後下官一定要狠狠懲治。”
“嘿嘿,你還想回去?我看是不必了。吳猛,我這裡有平民百姓狀告你聯合當地豪族欺壓百姓的訴狀,你私放高利貸,強搶民女,強佔民田,一樁樁,一件件,竟然比強盜還要可惡,本官怎能容你這種害民蛀蟲逍遙法外?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今日我便將你斬首,以告慰那些被你欺壓的百姓!”
裴青說到這裡,立刻對著左右說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蛀蟲拖到府門外,斬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