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連忙放下碗筷起身到得院中,開口說道:“都別打了,別把人打壞了。“
甘霸聞言,收起了剛剛舉起來的拳頭,把那個眼神中滿是哀求的甘狗兒往地上一扔,罵咧道:“是大哥心善,不然要了你的狗命,吃裡扒外的東西。”
甘奇抬手揮了揮,止住眾人的喝罵,俯身拉起小狗兒,甚至還為小狗兒拍了拍滿是灰塵的短打黑衣。
小狗兒見得甘奇這般好意,還連連左右去躲,滿臉驚慌。
甘奇已經開口:“小狗兒啊,他們都怪罪你,但是我不怪你,人想好好活下去何其難,這回找你來,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驚慌失措的小狗兒連連拱手作揖,口中說道:“大哥,小的……小的在哪裡都只求一口飽飯,誰也不把小的當回事,大哥饒了小的吧。”
甘奇聞言皺了皺眉,伸手拉住小狗兒的手,與甘霸等人說道:“你們都在這裡等候著,我帶小狗兒進屋詳談。”
畏畏縮縮的小狗兒,就這麽被甘奇拉著往大廳而去,大廳裡一桌飯菜,甘奇直接說道:“想你晚上也沒吃飯,吃吧,邊吃邊說。”
小狗兒卻是坐也不敢坐,隻是愣愣站在一旁。
甘奇已然伸手來拉,把小狗兒拉坐在一旁,吳巧兒此時已然往廚房去盛飯。
甘奇見得吳巧兒出了大廳,開口說道:“小狗兒,有些事情你做了,我知道,但是我不怪你。因為我知道你是被逼無奈,有人逼迫你做的。但是你應該把這件事情做到底,隻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以前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也不會拿去與任何人說,這件事做成了,甘霸他們也會重新接納你,畢竟我們姓甘的才是一家人。“
甘奇話語說完,小狗兒忽然噗通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痛哭流涕答道:“大哥,當真不是我願意的,是劉寶山逼我的,是他們逼的,我若不給他們通風報信,他們一定會把我丟到汴河裡淹死,原本以為他們隻是想打大哥一頓,實在不知他們是想要大哥的命啊。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甘奇對這種事情見過太多,無緣無故挨了暗算,總是有這些情節在其中,看小狗兒穿了一身黑虎幫的黑衣短打,甘奇也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甘奇俯身,把小狗兒拉了起來,打量了一下這個半大的小子,十四五歲,面黃肌瘦,著實可憐,開口再道:“我不說,甘霸他們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我原諒你了,往後咱們就再也不提這件事了。你今夜吃飽,回去好好睡一覺,以後每日還是去碼頭,時機到了,你幫我做件事。往後我身邊一直有你一碗飯。”
小狗兒不敢抬頭看甘奇,甚至都不敢去擦臉上的淚水與鼻涕,隻是戰戰兢兢,輕輕“嗯”了一聲。
吳巧兒盛飯而來,甘奇把碗推到小狗兒面前,又把筷子塞到小狗兒手上,搖搖頭說道:“吃,吃飽。”
小狗兒自是不敢吃的。
甘奇語重心長再道:“吃吧,瘦瘦小小,隻能被人欺負,要想不被人欺負,就要多吃,吃個硬身板。”
小狗兒抽泣不止,微微抬頭看了看甘奇,把筷子拿到桌上,輕聲說道:“多謝……多謝大哥。”
小狗兒終於慢慢吃了起來,甘奇也不斷給小狗兒夾菜,只看著小狗兒在吃,自己卻是不再動筷子。
門外的甘霸遠遠看著廳內,見得小狗兒竟然還上桌吃飯了,口中說道:“大哥也是,這般吃裡扒外的東西,還給他飯吃。”
卻聽甘奇在廳內喊道:“都進來吃飯。
” 吳巧兒看著門外進來那麽多人,倒也不怒,似乎習慣了甘奇每日在家招待這些狐朋狗友,隻是說道:“飯在廚房裡,自己動手。”
這頓飯,甘霸幾人吃得並不開心,憤怒的眼神一直在小狗兒身上掃視著。
小狗兒也不敢多吃,吃得個半飽,低頭不言不語。
甘奇起了身:“小狗兒,我送你出門。”
小狗兒如逃命一般站起,走到甘奇身後,隨著甘奇出門而去。
走到門口,甘奇說了一語:“小狗兒,要想別人敬重你,你就要做出讓別人敬重的事情,要是不想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你就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小狗兒知道自己做過什麽,本以為今日肯定凶多吉少,卻一直聽得甘奇輕言輕語,此時還有這般言語,心中滿是負罪感,雙腿一曲,再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大哥,以往……以往我不懂,我害怕,我該死!我不該做那等豬狗不如的事情,我……”
“罷了!”甘奇再次把小狗兒拉了起來,又道:“沒有以往了,以往的事情我記不得多少了,隻有以後,回去吧。”
甘奇說完,轉身入了大門。
門外的小狗兒,站在當場,陡然間哭出了聲來,擦著眼淚往村中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廳內的甘奇,看著狼吞虎咽的眾人,歎著氣自言自語:“還是要處理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有些心累。”
倒也無人注意到甘奇自言自語,都在自顧自吃著飯。
待得眾人吃飯,各自回家,甘奇再回拿翻起了《中庸》,對著正文旁的批注慢慢看,還能看懂個八九不離十。
此時的吳巧兒早已喜上眉梢,又是添燈油,又是挑燈芯,還要泡茶,加茶水。就是沒有一句話語,生怕打擾了正在努力用功讀書的乖官。
甘奇也在思索著一些事情,搜索著那個已經被打死的甘奇腦中的記憶。嘉佑二年,范仲淹已經死了五年,五十八歲的包龍圖坐鎮開封府,歐陽修已經五十歲了,是翰林學士。王安石似乎還未聽到什麽名聲,司馬光也沒聽到什麽名聲。
蘇軾就更不談了,無名小卒一個。
當朝有權有勢的人,好似一個叫韓琦,一個叫富弼之類。
想到這些,甘奇有些頭大,並沒有那麽熟悉的感覺,當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