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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正與甘三爺來見,甘奇點著頭:“見一下吧。”
甘霸出門去請。
甘三爺帶著笑臉,走進客廳,竟然先與甘奇見禮,甘奇連忙起身,一家人有個長幼有序,所以這般有些不妥。
甘正行禮,甘奇倒是沒有在意。
寒暄幾語,上了茶水。
三爺開口說道:“道堅,許多事情,都是小老兒的不是,小老兒在這裡賠禮了。”
三爺又站起來躬身一禮。甘奇自然要扶他起來,不受這一禮。
一邊的甘正也隨著拜下。
甘奇開口答道:“三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事情已經過去了,正哥也受了一番苦頭,往後就不說這事了。”
“道堅雅量,小老兒感激不盡。”說完這句話,三爺連忙轉頭示意甘正。
此時甘正也上前大拜:“都是我鬼迷心竅,都是我不識好歹,甘主事若能不計前嫌,甘正願為我開封甘氏赴湯蹈火,百死無悔!”
甘奇抬頭看著甘正,點了點頭:“這句話說得還像是那麽回事,也希望你說到做到,開封甘氏這麽多年,就出了你我二人,若是同心協力,來日當是一樁美談。若是同族異心,以後難免教人笑話。”
“甘主事說得是,我一定牢記於心。”甘正如今,看起來還真是幡然悔悟的樣子,興許也是沒有辦法了,得罪了當朝宰相,還能如何?若是不靠著甘奇,以後就不談什麽前程了,眼前這個官都當不下去。
樞密院是韓琦的大本營,韓琦在樞密院經營多年,如今換田況當樞密使,其實樞密院依舊還是韓琦的地盤,甘正這樞密院的官便也就當不下去了。
所以三爺開口:“道堅,許多事情,正兒回來都一五一十與我這個當爹的說了。正兒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能冒著風險去阻止村裡的那場火並,便證明正兒還有那赤子之心。最後關頭正兒懸崖勒馬,還是幫著道堅你的。如今正兒這樞密院的官,怕是當不下去了,還請道堅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給正兒謀一條路子。”
三爺說得並非沒有道理,甘正是壞,但是還真沒有壞到骨子裡。至於甘正是真的幡然醒悟了去幫助甘奇,還是被逼無奈幫助甘奇,這都不是那麽重要,至少甘正在那一刻,內心中有了一個抉擇。
甘奇沉默了片刻,甘正並未落座,躬身在一旁等候著。
甘三爺也一臉期待看著甘奇。
許久之後,甘奇終於開了口:“唉……一家人,總不能不管不顧。如今各地會有稅官差充入京,你便到雍丘當個稅官如何?雍丘乃是京縣,品級本就比一般縣要高,也不委屈了你的品級,雍丘知縣乃是陳翰之父陳禮,想來也會多多照拂與你。如此你暫時也不必離京,直接到商稅監去上值,待得差充期滿,你就回到雍丘去,好好把雍丘商稅之事辦妥,辦妥了差事之後,我在幫你調入三司衙門裡去。如此,這仕途便也順了,若想升官,下放地方州府是最基本的資歷,晚去不如早去。正哥如何?”
甘奇說得這麽一大通,還真是安排得極為妥當,甘正已然連連點頭:“多謝甘主事不計前嫌,多謝甘主事大恩大德。”
甘奇卻搖搖頭:“不是我不計前嫌,而是你自己選擇了另外一條路,這條路由不得你反悔了,你也知道朝堂上是何人與我為敵。已然是你死我活之局,如今你已上了我這條船,也就下不去了。唯有兢兢業業,辦好差事,一步一步加官進爵,否則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條。”
甘奇這話,
興許是在敲打甘正,似乎還是對甘正並不那麽信任。也不能怪,甘奇沒有那一眼看透人心的讀心術,便也唯有這般。“甘主事,你放心,甘正非那朝三暮四之人,便是為我開封甘氏一族,死又何妨?”甘正如此答道。
甘奇點著頭,暫且把甘正的話語當成真的聽,還看以後。
三爺又是起身來拜,這已經是他進門之後的第三拜了:“道堅,咱們這開封甘家,以後就全部拜托你了。”
甘正又跟著拜。
甘奇長長歎了一口氣,喊著人備酒菜,這個甘家村,道得今日,終於算是走入正軌了。
給甘正調動的事情,甘奇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路子,卻是這點小事,其實甘奇還得親自去求皇帝開口安排。
什麽叫做權勢?其實甘奇還差得遠。
這汴梁城,一場亂事來得快,去得也快,恢復平靜的汴梁城,好似與以往沒有了什麽區別。
真要說有什麽區別,就是這大街小巷裡的標語越寫越多,都是“依法納稅,利國利民”這一類,再也沒有人阻止刷標語的人了,甚至有人還會主動叫商稅監的人往自家院牆上刷。
發票這種東西,也越來越深入人心,在甘奇巨大的宣傳攻勢之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消費了就要拿發票,因為有了發票,商家才會向國家繳稅。
街面上時不時有來往的便裝稅丁到處巡查商戶,時不時還是能抓到一兩次現行,不過這也就算不得什麽事情了。
能把商稅之事做到今天這個地步,甘奇是用盡了心血與精力。
時間飛快,第二個月的商稅又到了盤帳的時候了,數字已經突破了五十萬貫,比甘奇預想的還要多。
這份答卷,已經比滿分還要高了。
王安石忙碌著培訓各地稅官的事情,甘正也到了商稅監工作。
當甘奇再把第二個月的稅收帳目做好呈到老皇帝面前的時候,老皇帝內心的欣喜都表現在了臉上。
便是第二天,一道聖旨就到了商稅監。
商稅監從七品主事甘奇,擢升為禦史台從六品侍禦史。
甘奇接過聖旨,從從七品升到從六品,還穿不了紅官服,還得穿青色官服。
但是甘奇卻很是滿意,這種升官的速度,還真是坐著火箭一般的速度。侍禦史,幾乎就是禦史台的二把手,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會是兩個人,侍禦史,也就是常說的禦史大夫。
禦史中丞一般就是禦史台的主官,從四品,後來元豐改製的時候會提高品級。禦史中丞從四品,侍禦史從六品。主官與副官,差別還是很大的。
為何說甘奇的升官速度是坐了火箭?因為從六品與從七品之間,在宋朝的管制中並非只差了一個級別,而是差了至少三個級別。
唐宋兩朝,在官員品級之上,其實是有講究的。熟話說“官居一品”,就是當官當到最高了。其實以官職而言,並非這麽回事。
要論官職而言,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或者說後來的尚書左仆射,兩種都是首相的稱呼,已經就是朝堂最高的官了。但是這些人,也並非就真的一品了,甚至往往連二品都不是。一品二品,在唐宋之時,那是極其少見的,相當於給某些功勳卓著之人的榮譽頭銜一般。
所以唐宋的六品七品,就已經是中層官員了,八品九品的,也並非真的就是芝麻小官。到得五品了,那就要穿紅衣了,已經就是高官了。館閣,另說。品級高低,主要在散官階的封號與實授官職。
當然,歷史上也會有改製,到得元豐年,也就是二十年後,官職品級有了一個普遍的調整,多是往上調整,提高了品級,乃至於官職的稱謂,以及一些朝廷的系統,都做了調整。
甘奇一下子由從七品變成了從六品,已經就是皇恩浩蕩,受了莫大的優待。
以後甘奇正式列班朝堂,大小朝會,皆不缺少。
至於這商稅監衙門由誰來接手,皇帝也在問三司包拯與王安石的意見,讓二人商量一下,拿出一個備選名單,之後再來商量考核定奪。
包拯與王安石也回來問了一下甘奇的意見。
甘奇的意見很簡單,給出了一個名字,李定。
為何不是蔡確呢?
甘奇心中有過一番思慮,心中也有一杆秤,李定其人,就如名字裡的那個“定”字一樣,比較堅定,適合為主官。
蔡確,其實不適合做主官,比較適合副手一類的事情。
因為李定每每遇事,都敢拿主意,而且性格也較為硬朗。蔡確遇事,卻多是思前想後,少了果斷進取,瞻前顧後。但是蔡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交代給他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很好。
已然是七月中,連第三個月的商稅都移交三司了,甘奇才真正走馬上任。
如今的禦史中丞是張昇,不得很久,他也會升任參知政事。朝堂如今都在等著升官,比如任參知政事的曾公亮,此時正想去接任樞密使。禦史中丞張昇,也在想著往前走一步。
能當禦史中丞的人,那都是噴子中的戰鬥機,張昇也不例外,噴倒過宰相劉沆,出使過遼國,是很有性格很有能力的一個人。老皇帝趙禎這一輩子,用的禦史中丞,幾乎沒有一個是慫包,一個個都是戰鬥機。這個老皇帝,其實還是很有識人之明的。
清流人物,自然喜歡清流人物。關鍵的張昇這個人,還很有詩詞之才。
所以當甘奇第一天來報道的時候,張昇看著甘奇,便連連點頭:”素聞道堅風骨正雅,文采斐然,仁義在心,治學有方,當真是年輕俊彥,弱冠英才啊!“
”張中丞謬讚,下官小小年紀,當不得如此中丞誇讚。“甘奇這是謙虛。
”在老夫面前,不必如此謙虛。今日履新上任,往後當好好辦差,監察百官,彈劾宵小,定要秉持風骨,不可有絲毫私心,以為禦史之道也。“張昇這算是教導。
”下官當銘記中丞之語,上任此職,必與貪贓枉法之輩鬥爭到底。“甘奇這話可不是假的,禦史大夫豈能白當?這種職位,就是滿世界噴的,如今正好,有他韓琦罪受的。
要說北宋哪個衙門更像明朝錦衣衛?其實就是這禦史台,有調查之權,有捉拿之權,有審理之權。這些權利與明朝人見人怕的錦衣衛如出一轍。有些時候,錦衣衛的主要執法對象是官員,禦史台的主要執法對象也是官員。
但是兩者有一個區別,錦衣衛是軍事特務機構,裡面當官的,主要都是軍隊出身的人。而禦史台,卻是一個文官衙門,裡面當官的都是進士,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武人與文人的區別,就是宋朝禦史台與明朝錦衣衛的區別。
但是如今甘奇到了這禦史台,這禦史台就不是禦史台了。甘奇是一頭文人裡的猛虎,執法權力許多時候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不同,真正不同的是使用權力的人是誰。
甘奇來之前,其實就有了打算,打算把這禦史台當作錦衣衛來用, 至少對於某些人來說,這禦史台就是錦衣衛。
張昇其實很喜歡甘奇,因為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就在一旁親眼所見。面對當朝樞密使,一個從七品的官竟然也能一步不退,這種人天生就適合做禦史。
聽得甘奇信誓旦旦之語,張昇很是欣慰,開口問了一語:”道堅新上任,可有準備著手什麽事情嗎?“
甘奇點了一下:”下官已經準備好了上任之後第一件要辦的差事!“
”何人何事?說來聽聽。“張昇問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什麽時代都不會變的事情,年輕人更有衝勁,張昇如此問,便也是看看要不要幫一下甘奇,讓甘奇在朝堂上出一下彩,得一些功勞。如此也算是示好了,如今的甘奇,再也不是一個小嘍囉。
只是甘奇接下來一語,聽得張昇驚駭非常。
”下官上任侍禦史,第一件差事便是要著手調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韓琦貪贓枉法之罪證!“甘奇語不驚人死不休。
張昇驚駭過後,說了一語:”此事,這個……你可有眉目?“
甘奇為何這麽直言?不是甘奇傻,而是他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要與韓琦死磕了。這件事情不是做給韓琦看的,因為韓琦早已把他當作了仇敵。甘奇這麽做,一來是沽名釣譽,二來是打擊韓琦的臉面,三來,甘奇是真的準備死磕了。
還有一點,也是震懾一下禦史台的其他官員,讓他們知道他甘奇可不是好惹的人。
”已有眉目,只等上任侍禦史,便著手調查。“甘奇一臉的嚴正!
”這個……老夫先帶你在這烏台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