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手,虛弱無力的伸出去,輕輕的擦拭掉了爹爹面上潸然的淚水。
“您還傷感他做什麽呢?已經如此這般了,倒不如順其自然的好,女兒放心不下的,唯有一件事情,不過是娘罷了。”
“此事,究竟如何轉述給娘知道,還請爹爹畢竟和軟點兒,莫要讓娘知道這個噩耗而一蹶不振,就是爹爹愛女兒了。”顯然,從重病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和死神捆綁在一起,想要好起來?
不,不,那是絕對沒有可能的,現在的她,看上去非常痛苦,眉峰微微的跳動,面容是如此的清絕,已經很多年了,她每天都在想這一天的到來,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一個鐵血丹心的漢子,知道自己女兒的命運以後,抱頭痛哭,女孩看到這裡,不忍心的握住了爹爹的手。
“今日,是女兒和您訣別了,您實在是不用耿耿於懷,希望女兒離開這裡,爹爹收養一個孩子,老年也是天倫之樂。”
“嗚嗚嗚嗚……”悲痛早已經摧毀了蘇護,蘇護簡直沒有聽清楚女兒在說什麽,手用力的握住了女兒的手,兩人痛哭失聲。
“沒事的,爹爹,爹爹,真的沒事。”盡管,她已經悲傷的很了,但還需要安慰比自己看上去更悲傷的父親。
“爹爹這一生一世,只有你一個還洗,現如今,連你也一並沒有了,爹爹……你要爹爹以後怎麽辦啊,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哎。”蘇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看女孩就不成了。
但此刻,除了哭還能做什麽呢?其實,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蘇護將儲備了很多年的淚水,全部都灑落出來,他的哭聲肝腸寸斷,讓客棧裡面睡覺的每個人都為之動容。
隔壁的一個人聽到這哭聲,覺得煩躁的很,出來想要呵責兩句,但剛剛出門,就看到走廊上,鐵塔一樣站著的幾個侍衛,這侍衛一個一個看上去都孔武有力,這人只能縮縮脖子回去了。
“鬧什麽呢,後半夜了,哭哭哭,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哭的,快莫要如此。”一個人一邊這樣說,一邊急躁的出來觀察究竟是什麽情況。
侍衛冷哼一聲,那人立即吐吐舌頭回去了。
“爹爹,莫要哭了,只不過是生離死別罷了,女兒在九泉之下都會感激您的,只可惜,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女兒沒能孝順您一天,就要遽然離開了,這才是讓女兒痛苦不已的啊,爹爹,女兒心口疼,女兒……”
女孩一邊說,一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蘇護看到這裡,立即伸手搖晃妲己,然而女孩再也不能說話了。
此刻,靈魂出竅,戀戀不舍的看向爹爹,她伸手,想要安撫爹爹兩句。
但奇怪的發現,自己的手能穿透爹爹的肩膀,並且,她感覺一種力量,牽引著自己,自己的靈魂一點一點的上升,好像要到三十三天外一樣,她畢竟對這個溫暖的人世間還有眷戀是不想要離開這裡的。
但沒有絲毫的辦法女孩的靈魂冉冉上升,不一會兒,外面有鬼差過來了,兩把鎖子已經一左一右將女孩的手臂鎖住了,兩人冷哼一聲,帶著女孩朝著陰曹地府去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從話本小說的素材中,女孩已經知道了,她會進入酆都鬼城,會上望鄉台,會喝孟婆湯,從今以後,六道輪回,斬斷和塵世間的一切關系,想到這裡,她更加是心如刀絞。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和爹爹告別啊,給我點兒時間吧。”女孩一邊說,一邊苦苦哀求,旁邊的牛頭冷冷的呵責一句——“這位姑娘好不曉事,這裡也是你能討價還價的!”
女孩看著爹爹,她感覺鬼差拉著自己,已經破壁飛去了,她的心情是那樣的複雜,不舍的不是自己的皮囊,而僅僅是爹爹罷了。
“爹爹,爹爹……”
“閻王叫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聒噪!你以為你哭哭啼啼我兄弟就會動了惻隱之心不成,還不快跟著我兄弟離開。”旁邊的馬面將蘇妲己推推搡搡朝著外面去了。
外面,明明還是那個燈紅酒綠的世界,但世界上的一切卻都已經變了,於妲己而言,是產生了一種隔膜的,是完全不能理會也不能觸碰的,他們禦風而行,在牛頭馬面罵罵咧咧的聲音中,揚長而去了。
帶走了世間最後的一片溫暖,從此陪伴女孩的將是無窮無盡的冰冷永夜。
女孩的心情糟糕的很,但還能怎麽樣呢?
此刻,那啼哭的聲音,讓人聽了也是肝腸寸斷,忽而屋子裡面爆發出來的哭聲比剛剛還要洶湧了,門口的侍衛想要到裡面去看看,但卻良久移動不開腳步,至於蘇護,早已經哭了一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外面的人並不敢在裡面去,至於客棧裡面其余的人,怨聲載道的厲害,這侍衛也是靈巧之人,立即安排人去搬運棺木了,就在這樣一片蜩螗沸羹聲音中。
想不到莫名其妙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之前那個和老太太在一起的女孩忽而醒過來,看到窗戶外面的明月,月亮清光皎皎,好像白玉盤一樣,將自己那瓷白的透明色,拋灑在周邊,無私的滋潤萬事萬物。
那一片明亮的白色,美麗的很,讓人簡直過目不忘,此刻的她也是聽到了那哭聲,現在,她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做什麽去?”娘看到女孩起身,聲音沉著的問。
“氣悶,在外面走走。”她說,朝著外面去了,娘不好阻撓,只能點點頭,叮嚀在外面要小心謹慎。尤其是到了這個時間點,外面各種邪惡的東西簡直不約而同都匯集起來了。
只要是正常人,這個時間點都是不會出門去的,女孩是氣悶,但冥冥中好像有什麽神秘力量在呼喚自己,在感召自己,在隱隱約約的牽引自己,她往前走,循著聲音去了。
飄蕩到那個充盈哭聲的屋子,那年過百般的老人已經哭了一個肝腸寸斷,她看到這裡,也是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
但奇怪的事情接著就發生了,一股非常神秘莫測的力量,好像一雙無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後脖頸子,將他摁倒了這個宿主之中一樣。
她盡管想要掙扎,但並沒有可能,接著,她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有一種非常惡心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想要睜開眼睛, 但眼瞼卻沉甸甸的的,好像巨大的石頭壓在上面一樣。
想要呼吸,但脈管卻好像徹徹底底的閉合了一樣,現在,那縛手縛腳的感覺,形同做惡夢一樣,讓她想要做什麽都沒有可能。唯獨能聽到耳邊是非常清晰的心跳聲,砰砰砰,不絕如縷。
從酒店回來,淺桑到天都帝京去了。
子羽最近忙的腳不沾塵,但她早一步,還是回來了。
好像因為什麽事情專門在等候淺桑一樣,淺桑唱唱跳跳到了屋子中,他笑眯眯的樣子,給淺桑行禮一下,淺桑道一聲“不敢當”襝衽一下。
兩人剪拂了,他幾乎是用一種飛非常豔羨的聲音說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看你,笑嘻嘻的,究竟有什麽事情呢,如此這般的開心呢?”
“有什麽開心的,不外乎是……好心情是自己給自己的嗎,不然還能怎麽樣?”淺桑說。
子羽道:“但是我就是高興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