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什麽不找禮部尚書呢?他心頭疑竇叢生,但卻極力忍耐住,沒有說一個字兒,他已經看出來他的迷惑與悵惘,輕輕一哂,道:“你想必在想,寡人為什麽不找禮部尚書聊這個呢?其實……”
“寡人已經……”他是暢所欲言的模樣了。
蘇護呢,卻踧踖不安,因為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樣的意思,整個人比剛剛還要惶恐。
至於羽皇,他畢竟是天子不習慣於兜圈子,現如今,正要一針見血將事情說出來的刹那,外面卻傳來一片鬧嚷嚷的聲音。
這一片莫名的喧嘩,來的太不合時宜了,讓羽皇鎖眉,“究竟何人,如此喧闐這裡是宣室殿,是朕批閱奏疏的地方,何人如此目中無人,膽敢在這裡鬧嚷?”
他無奈的軒眉,目光冷峻的掃視旁邊的太監。
太監點點頭,一溜煙朝著外面去了,還沒有到外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呢,只見一個手中握著利劍的女子嬌叱一聲,人已經到了屋子裡,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因為這女孩的出現,折射出來一種驚心動魄。
蘇護側眸,看向這個女子,不是別人,乃是女嫫。女嫫一身戎裝,好像出征之前的女將似的,她的右手握著長劍,拽開弓步朝著屋子來了,左手中提著一隻死氣沉沉的狐狸,將那狐狸一摜,丟在了地上。
子羽和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冷兵器是不能帶入宣室殿的,就拿蘇護來說,蘇護是個將軍,在覲見帝王之前,雖然全副武裝,但到了宣室殿外,需要將佩劍以及一切能傷害到帝王的東西,都要流下來。
但這女孩,就不同了。
她氣昂昂的鎖眉,一臉怒氣鬥生的模樣,“皇上,我在外面殺死了一隻狐狸精,這狐狸精幻化成一個女子,成日裡在這裡蠱惑,今日被我識破了。”
“在寡人面前,不要不分軒輊了,什麽你啊我啊的。”果然,她被呵責了,不過女嫫也不甚氣惱,而是心平氣和的跪在地上,“皇上,帝京的狐狸精是越來越多了,您就沒有感覺奇怪嗎?”
“此事,你和欽天監去聊就好了,朕日理萬機——”他神情不豫,拍一拍面前的書卷。“你看到了,還有這樣多沒有處理的事情呢,去吧。”他嫌惡看向女嫫。
“但是……”女嫫顯然還有什麽要說的,求助的目光看向旁邊的蘇護,蘇護點點頭,女嫫斂眸,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女嫫嘟囔一聲,將腳下一枚石子給發射出去,遠處的湖泊中,旋即有了驚心動魄的漣漪。
她心情惆悵的很,一行走,一行胡思亂想。
天都的狐狸精是越發的多了,但羽皇呢?他還不是帝王的時候,是最喜歡聽取意見的,但做了帝王以後,忽而就全盤有了自己的主張,完全故步自封,已經徹底閉關鎖國了。
她現在氣惱的很,但卻無計可施,不成,不能就這樣離開這裡。
對了,剛剛……帝辛和蘇護究竟在聊什麽呢?看兩人聊的風生水起的模樣,分明是在商量什麽家國大事了。
不成,不成走。
想到這裡,她立即折返去了,站在崔巍的宣室殿外面,聽著裡面絮絮叨叨的閑聊,蘇護說道:“小女不才,這做帝王妻的事情,哪裡是能胡亂就來的,還請皇上您三思而後行啊。”
“朕卻看令愛不錯呢,論相貌,是一流的風流人物,論才智,就令愛的才情,與寡人也是不相伯仲之間了,這些還都是其次了,真正讓寡人感覺旗鼓相當的是令愛與寡人的年紀。”
是啊,他們之間僅僅是五歲罷了,在現代社會,五歲是無數的代溝,但在古代社會,五歲是順理成章的,是最為合適的結婚年紀。
蘇護想不到,羽皇召見自己,居然是為了聊這個。說起來,能如此這般被帝王青眼有加的,實在是鳳毛麟角的很了。多少人想要讓羽皇看一眼都沒有可能呢,現如今,他卻獨獨看上自己的女兒。
既如此,自己歡天喜地答應下來才是好的,但蘇護卻想起來更多的歷史典故,歷史上,很多很多的人和帝王生活在一起,都因為色衰愛弛,或者獲罪,家中人也是兵連禍結。
或者,成了王的女人,家中人戰戰兢兢,並不很自在快意,更兼,還有不少人垢誶謠諑,對他們造成不必要的傷害與打擊,更兼,伴君如伴虎,真正和帝王在一起的女子,是非常危險的。
他推想了會兒,倒是想要打退堂鼓了,但羽皇是不同的,他是一鼓作氣的,這讓蘇護不明白,究竟帝辛是從什麽時間開始,對小女一見鍾情的呢?
聊了會兒,他那邊是一錘定音了,只要蘇妲己到帝京,他是心甘情願將她冊立為皇后的,但蘇護呢,卻打太極,並不能第一時間應下來,此事雖然隻好不了了之。
兩人不歡而散,羽皇倒沒有施加壓力的意思,她呢,已經朝著前面去了,兩人分道揚鑣,就這個話題,大概陸陸續續聊了一天的時間,這一天裡,兩人都困倦不堪的了。
太監讓外面送膳食進來了,今天,羽皇感覺口中苦澀,沒有什麽味道,嫌惡的揮手,讓人將這些飯菜撤走了。
“皇上,您已經兩餐沒有吃東西了,這如何是好呢,飯菜不可口,奴才讓人準備點兒爽口的,只是不要如此這般。”太監一邊說,一邊傷感的歎息。
“不用,朕這裡,休息休息,你們權且退下。”他揮揮手,剛剛的話題太累人了,難道,想要和她在一起就這樣困難不成?
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乃是帝王,赫赫揚揚的帝王,想要拉攏誰的關系不是勾勾手指,他們都希望攀龍附鳳的呢?但蘇護有別於其余人,聽到這消息,非但沒有喜上眉梢,看那神情,好似還抑鬱了不少。
他不知道究竟蘇護為什麽會這樣,現在,太監知道他是不會想要吃東西的了,急匆匆的將東西都撤離了,屋子裡面空曠了不少,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回蕩在耳邊,那呼吸聲很是沉重。
他的心情變得鬱憤起來,少刻,煩躁的站起身來,看著外面,怎麽?
不過是閑聊了會兒罷了,現在,已經天黑了嗎?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他看著外面,浮雲蔓延在天邊了,紫華城那犬牙交錯的女牆,好像要將天幕撕咬開一樣。
看到這裡,他的心情傷感的很,一句話都沒有說,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現在的羽皇,還需要什麽呢?尋常人,到了適婚年齡,立即成家立業也就罷了,但羽皇呢,卻完全不能。
他是帝王,肩膀上擔負著百姓,擔負著帝京的一切。現在那沉甸甸的責任感,讓自己犧牲了不少的東西,他回想起來剛剛蘇護的神情,好像蘇護完全不讚成這一場婚姻似的。
罷了,暫且不去想這個,免得徒增煩惱。
他想要在外面走走,至於女嫫,在外面已經等了許久了,看到羽皇出來,她喜笑顏開的追趕過去,腳步踉蹌了一下,幾乎沒有跌倒。
“子羽,子羽。”
她向來是心直口快的,現如今,沒大沒小的叫起來,他感覺,沒有到帝京之前,子受是極好的,但現如今呢,帝辛卻和自己之間有了距離,且這距離越發拉開的寬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