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地今夜並非洪洞縣裡沒好人。”子玫一邊說,一邊笑。
那女孩掙開子玫的手,驚恐萬狀的看著她。
“你不會不知道的吧?我是小郡主。”
“無論姑娘是何人,姑娘,卻……卻明明救了小女。”那濕漉漉的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那天太十萬火急,更兼我最不喜看到有人恃強凌弱,所以,我才會救助你,幸會幸會了。”
“以後呢,不要恩人長恩人短的了,我呢,說過不傷害你們,也不會傷害你們,這個你們放心就好,我子玫是說一不二的人,你叫我姐姐就好了,在這裡有很多繁文縟節不成?”
“哈哈,那麽就以姐妹相稱了。”女孩輕輕一笑,子玫點點頭。“正應如此。”可就在此刻,子玫忽而看到這女孩,乃至旁邊老太太,好像都迥異常人,究竟哪裡不對勁呢?
她發現,這女孩的腳步是凌空的,看到這裡,她心如擂鼓一般的跳動,砰砰砰的聲音不絕如縷,霎時,隻覺口乾舌燥,“你們是……”她的驚恐,顯得那麽浮誇,對方卻輕輕的笑了。
“不過是尋常人罷了。”
“哦,原來如此。”其實,有太多的秘辛,是子玫想要搞清楚的,但形格勢禁,現下的情況,哪裡就能將一切都弄明白呢?
子玫感覺訝然,拉著溫子玉到外面去了,腳步踉踉蹌蹌,而溫子玉,自從到這個華貴的屋子,就感覺通頭暈目眩,似乎並不能想起來東西南北中。
那屋子天井中,是一片茂盛的蓮花,時令早已經過了蓮花怒放的時間,但現在,一一風荷舉,菱蓮的花骨朵好似朝天椒一樣,都高擎著碩大的手掌一般的綠葉。
一切看上去,那般的盡善盡美。
這是一個如此遺世獨立的庭院,這庭院裡,花木扶疏,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溫暖,更讓子玫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曾經無意中救助過他們。
這一晚,子玫與溫子玉留宿在這裡,這個庭院裡的老婆婆很和善,那小姑娘也乖覺,因了這個,連香夢都如此沉酣。溫子玉卻感覺到了淡淡的妖氛與不祥,以至於半夜三更,溫子玉卻還是不能睡著。
其實,這屋子是點化出來的,要有長途跋涉的旅人或者行腳僧,到此間留宿掛單,醒過來就會發現。
此處僅僅是荒郊野嶺中一片怪石嶙峋的猛惡所在,不過是幻術在作祟罷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幻術本身就是超凡脫俗的東西。
而掌靈力與幻術的是一種叫做“巫”的群體,就“巫”而言,巫者,善良的,是仙。巫者,不善者,為妖或怪。溫子玉身體孱弱,更能感覺到森冷之氣,他左顧右盼了會兒,想要看清楚這裡究竟有什麽,究竟是什麽,但畢竟什麽都不能看穿。
其實,在言靈國與白慎國,乃是在羽民國,都存在很多巫者,不排除講,司虞仙子也是巫,凡能在山川草木中蘊藏靈力,能隱介藏形的都是巫人,但是根據修行的品階等,就分出來很多三六九等。
巫人可以操控幻術,可可以操控靈力。
如同淺桑一般,就有這麽多的好處。上窮碧落下黃泉,是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心念電裝都能朝發夕至的。或者換言之,對我們那些愛而不得的東西,通過靈力與幻術,在彈指一揮就能得到。
明明,我們想要去的地方距離我們千萬裡之遙,但只要大展神通,只需一刹那之間,狂飆電湧,人已到了。這就是巫,巫者有靈。
溫子玉是第一個發現淺桑秘密的人,也是第一個去研究巫的人,這些凡此種種,都是溫子玉在很久之前就得到的結論。
倒是子玫,好像完全不以為然,或者說,她原本就是百毒不侵的皇室成員,對巫者是沒有什麽呢恐懼的,有的僅僅是神秘的警衛。
溫子玉何嘗不想要離開這裡呢?但想到自己那每況愈下的身體,她又矛盾起來,既然如此,那麽,只怕只能在這裡逗留了。
但溫子玉卻也在想,究竟是什麽千奇百怪的原因,讓那一群奇妙的力量,這樣迫切的想要變成人呢?各安天命有什麽不好嗎?
夜半三更,溫子玉卻不能入眠,只因溫子玉的思想是空前的活躍。
此刻,溫子玉聽到庭院裡嘟嘟嘟的聲音,好像是什麽人在敲擊什麽東西,溫子玉止不住的好奇,在荒寒的月光之下,到庭院裡去偷聽,最後,偷聽變成了偷窺,溫子玉看到,庭院裡那穿著黑色衣裳的小姑娘,坐在一張八仙桌前。
那女子手中舉著一個棒槌模樣的器具,啪啪的在一個倒扣起來的鍋子上叩擊,其聲音之清越,好像從九霄之上傳遞過來似的。
那女子敲擊的很緩慢,很有節奏,溫子玉看著那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的背影, 發絲很稠密,她就那樣敲擊著神秘的樂器,這一切,包括這忘情的陶醉女子,在月光裡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陰森恐怖。
溫子玉看著那女子的後腦杓,那女子就那樣有節奏的敲擊,敲擊的聲音,簡直讓人斷腸。
“回來,回來,回來啊。”這女子好像在念誦什麽咒語似的,但字字句句卻清晰可聽聞,溫子玉被那魅惑而奇怪的聲音給怔住了,她就那樣盯著眼前人看,忽而,這女子的肩膀抽搐了一下——“寶寶啊,你快回來,你快回來啊,你究竟什麽時間回來呢?”
看那女子的神態,是在自言自語,但卻好像不是徹底的自言自語。
“回來,回來啊。”她喃呢的聲音,很詭譎,讓人感覺到驚悚,讓人毛骨悚然說真的,溫子玉壓根不能看明白究竟是什麽。那女子還在敲擊,很胸有成竹的模樣。
以至於讓溫子玉越看越是感覺這一幕詭譎,這血淋淋的恐怖現實,讓溫子玉早已對未來失去了理想與憧憬。
“啊,來了,來了啊。”女子如獲至寶一般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夜行人,忽而看到了自己的朋友,那朋友是舉著紅燈籠過來的,是迎接自己的,僅僅是這一句“來了,來了啊。”卻如此的寒顫人心。
溫子玉刹那之間,感覺到了無上的恐怖,他暗暗的咬著舌尖,仔細的盯著那一幕在看。
“寶寶,真好,真好,你來了,你畢竟還是來了,來吧,讓為娘抱著你,讓為娘親親你啊。”那小丫頭一邊說,一邊趨前,對著那鍋子盈盈的拜倒。
溫子玉不知道這鍋子裡面是什麽, 低眸一看,從側面看過去,卻發現那青蔥可愛的姑娘輕輕的從鍋子裡面提出來一個小孩,那小嬰兒在哭泣,哭泣的如此傷心欲絕,而那如獲至寶的小姑娘,卻始終用那那雙流轉的眸子盯著鍋子看。
那眼睛神采奕奕熠熠生輝,簡直好似眉梢眼角都能說話一樣,溫子玉看著面前的人,發現,這是一個何其奇怪的女子啊 。
接著,溫子玉看到,這女孩,將鍋子裡面的小嬰兒拿出來了,輕輕的親吻,一派天倫之樂的和諧模樣,溫子玉詫然的想下去,原來,這小女孩已經是孩子的娘親了,原來,這小女孩的目光也曾水一般的溫柔。
她那雙眼睛是如此的禍國殃民顛倒眾生。
他鮮少見到這樣美麗的眼睛,但是這樣美麗的眼睛,卻霍亂人心一般的閃閃惹人愛。
“哎。”身後,是女子的歎息聲,那沉重的歎息,讓人似乎感覺痛苦不堪,然而,那沉重的歎息逐漸消失了,月光地裡,那老太太卻過去了,“你怎麽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