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事情的確是馮琪做的不盡如人意,王爺那也是為名除害,老奴之所以悲傷,不過是念在骨肉親情上罷了,就好像萬歲爺前幾日飼養的一隻烏龜死了,您也悲傷一樣,奴才卻絕對沒有怨懟王爺的心啊,所以,這聖旨還請王爺準允奴才來宣講。”
“這……”言暄楓盯著馮公公看了半晌,雖感覺馮公公的確傷感,但說起來,那傷感也正如同馮公公說的一樣,很快就會煙消雲散,他又是何苦來哉,非要讓馮公公這樣難過呢?
思及此,不禁點點頭。“到底為難了你。”他說,在言暄楓的眼中,這馮公公已經不完全是一個宦官了,而同樣列為自己左膀右臂的弄臣之一。
“老奴感謝皇上體恤老奴。”
“哎。”言暄楓歎口氣,對於馮淵的事情,他也是耿耿於懷,但馮淵已經如此,還能怎麽樣呢?一想到那天地面上縱橫的鮮血,一想到虎頭鍘下的亡魂,一想到馮大人那死不瞑目的一張臉,他的心疼痛好似刀絞一般。
“皇上,娘娘和王妃來了。”旁邊走過來一位公公如此匯報,言暄楓點點頭,將聖旨重新放在馮公公面前的托盤裡,到門口去迎接了。
其實,到這裡的不僅僅是白淺與淺桑,還有一個子羽呢,但子羽生活的太不著痕跡了,以至於讓人感覺不到子羽的存在。
“皇上,臣妾等來了。”白淺笑盈盈的看向言暄楓,言暄楓點頭,握著白淺的手,倒是淺桑,經歷過昨天的事情,不禁恐慌,言暄楓啊言暄楓,其實還是想要將自己據為己有。
今時今日見面,兩人面上都訕訕的,她簡直想要擇路而逃了,要是今時今日不死言帝封到這裡來,淺桑想,不如早早離開這裡算了。
但有什麽辦法呢?卻還只能忍受著。
她希望這宴會早早的結束,一切畫上句點,她從昨天開始,從白淺口中得知今日言帝封要到帝京來,她就在盼望了,昨晚幾乎一晚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今日,終於到了,天剛剛露出一片魚肚白,她就起來了。
她攬鏡自照,從來都不喜歡化妝的她,居然也開始化妝了,但化過了以後,卻感覺不合時宜,將之又是洗了,用最素淨的模樣來迎接載譽歸來的言帝封。
到這裡,她感覺心跳加速了,這一切都是言暄楓為迎接言帝封而精心準備的。
桌椅板凳乃至於杯盤碗盞都如此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看到這裡,她驟然緊張起來,言暄楓握著白淺的手,帶著白淺到前面去了。
後面,淺桑和子羽慢吞吞的走,有個太監在眼前黃老晃去的,淺桑感覺氣悶,讓那太監先去了。
“你不需要帶路,我自己知道去哪裡,你去忙碌你的事情。”淺桑這樣說,那太監點點頭,到旁邊去了,兩人慢慢的走,淺桑一派心事重重模樣。
他伸手,將路邊綻放的花朵握住了,輕輕嗅一嗅,給了淺桑。
“什麽?”淺桑握住以後,愣神一看,原來是月季花,不禁一笑——“這個有刺兒呢,你給我做什麽呢?”
“你心裡有刺兒呢?這月季花上的刺兒,我已經清理乾淨了,我說說吧,究竟什麽情況啊,是因為皇上咯?”子羽果真是聰明過人了,一邊說,一邊盯著遠處看。
兩人都看著言暄楓的背影,言暄楓寬厚的手掌輕輕握著白淺的手,兩人到遠處落座去了,十分平靜的模樣,看上去夫妻甜蜜的很。
但只有淺桑知道,他們的婚姻生活,就好像鈞瓷的開片一樣,明明看上去好端端的,但其實早已經四分五裂了,要不是這個孩子在維系,這感情早已經碎裂的不成模樣了。
“別亂說話,這裡到處都是眼睛,到處都是耳朵。”淺桑壓低了聲音。
“他們聽不到的,那麽,今天你的王爺來了,你是要離開這裡了?”
“這……”她是想要離開這裡,一百個想要離開,但現實情況是,好像不能輕易離開。
既不能輕易離開,也不能輕易就犯,現在,她簡直無比的矛盾。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一笑。“我會幫你的,只要你需要我。”
“果真?”
“不然和你到帝京做什麽?”子羽說。
“一言為定了,目下就有事情需要你幫助我呢,”淺桑一邊說,一邊輕輕呼口氣,“幫我調查調查,我的孩子究竟在哪裡,你在這裡最沒有存在感了,你做什麽他們都不會監視你的,但是我就不同了,拜托。”
“好,少停,我給你答案就好。”
“謝。”淺桑點頭。
兩人繼續走,似乎想起來什麽,子羽的目光越過馮公公,他發現,之前笑容可掬的馮公公,今天看起來神情 很陰鬱,很冷,那不動聲色的模樣,好像泥塑木雕,這冷漠的人,時不時的瞅著殿宇門口,好像在等什麽人。
“我……還知道一件事情,你聽不聽啊?”子羽說,淺桑自然是想要聽的,但口上卻一點都不想聽的模樣——“你愛說就說,你不說就算了,誰稀罕聽一樣。”
“王爺昨天殺了馮淵老大人。”
“馮淵?”淺桑幾乎叫出聲來,畢竟,在帝京之前生活過,馮淵是何許人,大名簡直如雷貫耳,“究竟是呢?馮大人為官清正廉明,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王爺為什麽殺了他呢?”
現在,淺桑似乎也明白為什麽馮公公今天面上的表情這樣陰冷了,但就在淺桑的目光同情的落在馮公公面上的同時,這可憐人兒卻立即丟給淺桑一個美麗的微笑。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因為他的兒子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昨日裡,讓王爺給處決了,說時遲那次快,那馮淵老大人知道在劫難逃,立即到帝京來求助,孰料,皇上去的畢竟還是晚了點兒,等他們去,行刑就結束了,馮少爺身首異處,至於馮大人,觸柱身亡了。”
這消息,讓淺桑悚然。
她甚至於要懷疑消息的真實可信了,“真的?”
“千真萬確。”
“沒有騙我嗎?”
“騙你做什麽呢?現在他回來了,帝京裡的壞蛋就無所遁形了,不過這樣一來,得罪的人就更多了,何苦來哉呢?”
“他的眼睛裡容不得沙子。”淺桑說,那消息很巨大,但衝擊波很快就散了,因為淺桑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一個人無緣無故去傷害另一個人,至於這馮大人觸柱身亡,那就是咎由自取了,誰人都怪責不得。
“對了,這消息,你如何知道的,你……在這裡也有耳報神啊?”最近這幾天,淺桑時常到鳳儀宮去,倒是很少和子羽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子羽在這裡的生活是如何度過的。
子羽沒有耳報神,這一切都是自己打聽過來的,帝京的消息,封鎖的很厲害,能打聽的這樣詳細,好像目睹一樣,的確是個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