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溫子玉不同,溫子玉擅長於籌謀劃策,他呢,肩膀上挑著的可是三個人的安全,他們需要全身而退,就需要敏捷的身手以及清明的智力,所以,他不會讓自己過多的飲酒。
敏敏攝特爾在幕僚的介紹下,早已經對三個人都有了了解,現在,他們過來赴宴。除了言帝封本人距離想象中的言帝封有差距,其余的幾個人似乎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你是溫子玉,聰明絕頂絕頂聰明,你是戰神的左膀右臂,我這廂有禮了。”敏敏攝特爾一邊說,一邊模仿中原人行禮的模樣,兩雙手用力的抱在一起,給溫子玉剪佛。
溫子玉手中握著一把扇子,上書“秋香似水”幾個字,每個字都碩大無朋且筆酣墨飽看上去很美麗,很圓潤。
溫子玉一笑,對著敏敏攝特爾一抱拳,敏敏目光兜轉,明亮的黑眼睛落在施申書的身上,“這一位,想必就是施申書上將軍了。”
“哦?”施申書和溫子玉不同,無論何時何地,施申書給人的感覺都是低調的,是和塵同光的,所以,等閑,是不會讓人看出來他的身份。
“只因為閣下太哦哦與眾不同了,讓人過目不忘。”敏敏說完,最終目光還是聚焦在言帝封的身上,聲音似乎比剛剛還要疑惑的多,“我想不到,你們為什麽居然要……栽樹呢?”
“現如今,你三十六計中的釜底抽薪都用上了,我們總不能繼續窮追猛打,要果真火拚起來,對你,對我們都沒有任何好處,何苦這樣呢?所以就……”
“你說的很是,說的很是!”他讚許的點點頭,聲音變得沉重起來——“叵耐,我們不過是小國寡民罷了,就好像身上帶著毒的小動物,面對龐然大物的時候,難免捉襟見肘會胡亂來。”
“我知。”言帝封點點頭,道:“今日能到這裡,就是想要和你聊一聊。”
“君上要聊什麽呢?”敏敏攝特爾立即變得一臉認真,剛剛的寒暄也就此打住,這片刻,屋子裡非常安靜,安靜的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幾個人面面相覷。
溫子玉還是老樣子,似乎在研究扇面上的繪畫一般,其實,這扇子他已經看過了不下一百次,還能有什麽西洋景呢?
至於施申書,在這樣肅穆的氣氛裡,微微舉步,握著鐵拳靠近了言帝封,只要稍微有危險,或者是意料之外的狀況,他立即……
敏敏攝特爾也看到這裡,輕輕握著酒盞,不說話,在沉吟。
言帝封轉動鳳眸,立即發現,招待他們的大殿外,似乎有人的影子,這也就罷了,還有冷兵器碰撞的聲音,顯然,是在威懾他們。
敏敏攝特爾說的很對,他們就好像有毒的小動物一樣,在對付龐然大物的時間,只能如此。
言帝封還是老樣子,同樣也是握著酒樽,“本王今日前來,不是和你們打鬥的,你已經料到了,那局面一定是兩敗俱傷,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看的嗎?”
他這一句話問過,敏敏的面色稍變,粗粗的歎口氣,才將酒杯放在桌上,“現在看來,只有我們臣服與你們了。”
“不,你們還是你們,我們不過是從這裡過路罷了。”
“假途滅虢?”敏敏冷目瞧著言帝封。
施申書惱恨,拍案而起——“你怎麽說話呢?會不會說話啊,什麽叫假途滅虢啊?”看到施申書這變了的神色,言帝封輕咳一聲,施申書乖乖的退回來,但那氣鼓鼓的神色卻沒有半分的改變。
“真是豈有此理!”施申書嘟囔一句。
“並不是這樣,這一路我們過來,可汗想必也已經看到了,我們大軍壓境,在哪裡不是勢如破竹,只因你這裡是我們必經之地,你也知道,一日動乾戈,十年不太平啊。”
“我……知道。”敏敏埋頭喝酒。
“我們是朋友,沒有吞並你的意思,你不需要為什麽做什麽,我們不過是從這裡過條路罷了,這裡如此貧瘠,即便是本王將你這裡據為己有了,有什麽作用呢?難道本王能管理這裡的人不成?”
這是事實,言帝封看的非常明白,他們的地域不同,背景不同,文化不同,諸多的不同匯集在一起,形成了大不同。
這大不同是沒有辦法協調的,即便是言靈國到這裡稱孤道寡了,難道就能統領這裡不成?他們只能威懾,讓這個小國寡民戰戰兢兢,但這並不是良性循環。
所以,他處決的結果是,以和為貴,不將他們怎麽樣,但願他們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你從這裡過去,攻打鬼方與羌方,你離開這裡,必然是會滅了我們的,到頭來,不還是假途滅虢?”
“本王一言九鼎,說了以和為貴就是以和為貴,還希望你考慮考慮。”言帝封一面說,一面握著酒杯飲酒,他乜斜了一樣珠簾翠幕外晃動的鬼影一般的人。
今晚,是名副其實的鴻門宴呢,但是他絲毫都不緊張,在偏西的日色裡,言帝封將酒杯丟在地上。
燭影搖紅,擲杯為號,這把戲,多年前他就已經玩的不喜歡了,外面焦雷一般的一聲暴喝,跟著一行人簇擁過來,這群人逐漸靠近,將他們包圍在了內中。
垓心。
言帝封卻略無變化,那眼睛依舊是濃黑如同墨,那瞳孔依舊是冰涼,外面一行人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呈掎角之勢將三個人包裹了起來。
溫子玉不玩弄扇面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他是一個稍安勿躁的人。這一次,是跟著言帝封過來談判的,首先,不能讓這靈力的氣勢給震懾到,二來,以不變應萬變,用平靜來面對變化。
溫子玉的腦海中在急速轉動,要等會兒真的打鬥起來,自己如何保護言帝封,但是在言帝封呢,始終都是抱著化乾戈為玉帛的念頭。
唯一暴跳如雷的是施申書,施申書看到面前唯恐過來的人,冷然一笑,跺腳咒罵道;“好啊,好啊,就知道你邀請我們是沒安好心,黃鼠狼給雞拜年,果真如此了,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申書,不過是可汗和我們開玩笑罷了,你退下。”言帝封的聲音,那樣平靜,平靜的好像初春的湖面一般。
“是。”施申書點頭後退小半步,站在言帝封的背後,但施申書始終都是以言帝封為中心,握著的拳頭是攻勢,只要有任何危險,立即閃現出去,給對方迎頭痛擊。
“今日過來,是喝酒來的。”言帝封說完,看向可汗敏敏攝特爾,敏敏隱隱約約覺得不好,看向言帝封,發現言帝封不動如山,隨機應變,心頭的不好,好像一滴墨水,落在了生宣上,一點一點的蕩漾開來肆虐到了四肢百骸中。
這種不動如山的,臨危不懼的氣勢,是他自歎弗如的。
“是,是今日也是邀請你們過來喝酒的,但閣下剛剛說的事情,畢竟還需要我好生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