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麽溫柔多麽專注,多麽不計前嫌的目光啊,盡管,她是帶著刁難的心來這裡的,但是他已經冰釋前嫌了,那目光溫暖的好像春潮一般,淙淙流淌到了周邊。
她的面立即有了一抹緋紅,雖然是遮蔽了的,但那一抹豔麗的紅色,還是進入了旁邊白澤的眼。
“喂,你……”白澤輕咳一聲,不自然的伸手,頎長的手指白玉蘭一樣的覆蓋在了妹妹的手,白淺忽而憬悟過來。
而珠簾翠幕後,那聲音還在縹緲的傳遞出來,好像崇山峻嶺的驚雷一樣。
“到秋天了。”她掩飾了一下自己,白淺承認,有生以來還沒有對任何人怦然心動過呢,但剛剛那驚鴻一瞥,讓白淺有了一種怪的感覺,那種感覺是怪的,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是,到秋天了。”白澤點頭,但分明看到,妹妹的眼神有融融春意,珠簾翠幕後的聲音已經來了——“寒鴉晚噪驚棲亂,亂葉微黃積翠巒。巒對徑籬東值菊,菊松皆茂傲霜寒。寒空灑露高風遠,遠雁來回報信歡。歡盛欲歌酣睡起,起時慵看簡篇殘。”
四季詩的秋季詩,可推為其余的冠首,現如今璿璣圖尚且沒有解完呢,她已經知道,並非言靈國沒有能人異士,不過是互相謙讓罷了,設若那珠簾後面的女子果真是一個普通的宮女。
那麽,這裡的飽學之士豈非多如牛毛了,但是在他們白慎國呢,女子有才有德的鳳毛麟角一般的稀少了。
言暄楓將那首詩也是念誦了一遍——“殘篇簡看慵時起,起睡酣歌欲盛歡。歡信報回來雁遠,遠風高露灑空寒。寒霜傲茂皆松菊,菊巒對徑籬東值。巒翠積黃微葉亂,亂棲驚噪晚鴉寒。”
言暄楓記憶力也是強悍的很,讓人佩服,他的聲音清朗,帶著一種端凝與華麗,眾人聽到這裡都鼓掌起來,等到那冬季的詩詞念誦完畢,一張璿璣圖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下下好像已經全部都念誦完畢了。
但現實也並非如此,在侍女從淺桑手將璿璣圖拿走,準備原物奉還的時候,淺桑忽而福至心靈,似乎想到了什麽,“慢。”
那侍女寧立不動,知道淺桑有安排,淺桑點點頭,將那璿璣圖再次握住了。“不知道貴國的公主,除了這四季詩外,還有什麽新的發現沒有?”白淺聽著那質疑問難的聲音,只能實話實說。
其實,這璿璣圖到了她的手,她在研究,其研究的次數遠遠不止十次八次,但卻並不知道這璿璣圖除了回詩還有其余的內容,不免挑釁道:“果真是有其余的內容,莫不是你信口胡說吧?”
她是不願意相信的,言靈國隨隨便便一個宮女,如此這般的厲害,能將之分析的頭頭是道,這東西是白慎國的國民寫的,獨一無二,但她如何對這東西好像了如指掌呢?
“奴也並不敢嘩眾取寵,不過既然是解迷局,自然是不好不求甚解的,那非但不是我們應該效仿的態度,我國下也並無敷衍了事之人,敷衍了事之事,既然落入手,好歹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哈!”白淺再次笑了。“那請你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句話完畢,簾幕後的聲音停頓住了,似乎在思考,大概等了一盞茶的時間,那簾幕後的聲音再次出現。
“奴婢試著獻醜了,”淺桑將璿璣圖握住了,輕輕的飛旋,很快從細針密縷找到不同尋常的地方,將之念誦出來——“春晝長,幸遇此韶光。盈宇宙融和氣象。藻底拋魚尺,枝頭弄鶯簧。閬苑內百草芳芬,到惹起蝶亂蜂忙。”
“紅妝,胡戲秋千過粉牆。解語難禁口,巧笑還拍掌。尋歸路共倒壺漿,那管多情惱斷腸。噫,縱佯狂,怎及洞一局,不知柯爛幾夕陽。”
這實在是白淺意料之外的,白淺側耳聆聽,不免深思熟慮。
“這不光光是四季回詩,還有圍棋詩呢。”淺桑介紹說,這新穎的知識,讓她較怪,但淺桑繼續解說——“公主,圍棋詩是和縱橫撇捺都不同的,由外而內,一層一層遞進,每一個字咬合出來了。”
“這同樣是四季詩,現如今,奴婢已經斷句過了,方法也已經告訴您,公主可以自行看看。”淺桑一邊說,一邊將錦帕小心翼翼的放在旁邊的托盤裡,侍女點點頭,將錦帕握住了,輕移蓮步,將之送了出來。
一開始,白淺是不大相信的,但經過淺桑的斷句與解說,她立即按圖索驥,發現這裡面的內容多了去了。
“哥哥,果真不可白目,言靈國有志之士是較多的,這姑娘能否請現身相見呢?又是姓甚名誰到底需要請教。”白淺是求賢若渴的一類人,這一點和白澤不同。
之所以白慎國能走到今天,要沒有先皇后和白淺,早已經讓周邊的諸侯國給吞並了,但目下,有了白淺,事情不同了。
“夏日炎,漢表峰遠。睹園林葵榴乍展。高柳咽新蟬,華屋飛乳燕。曲欄外瀑下布泉,對南熏強奏虞弦,向雪檻,攜咱仙姬赴玳筵。漫勞金縷唱,且把碧筒勸。酒已酣便湘覃,接見羲皇夢方轉。呀,能消遣,爭似賭墅終朝,忘卻奏虜臨城戰。””
“好一個‘接見羲皇夢方轉,,忘卻奏虜臨城戰’!”淺桑不覺也讚歎起來。
但旁邊的侍女已經將自己記錄下來的東西給言暄楓了,言暄楓握住了看了看,狀似疑惑的說道:“你那個姐姐究竟是何等樣人物,也請出來讓諸位開開眼界。”
“姐姐醜陋不堪, 早已經決定不出來的,還請皇尊重姐姐的意思,她雖然是有才氣,但畢竟不願意見人。”
“這種人都有怪癖,既然如此,朕也不需要她出來了。”言暄楓點點頭回身,看著旁邊的馮公公。“賞金千鎰。”
馮公公知道,言暄楓是說一不二之人,既然剛剛已經許諾過了,一旦是有人能將這回詩解讀出來,立即賞金千鎰,現如今,那回詩已經解讀出來,他樂得兌現諾言。
“小女子謝賞。”簾幕,聲音如同蚊蚋一般,但此刻,言帝封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坐住了,那聲音與淺桑也太相似了。
他提口氣,站起身來,此刻,當他站起身來,明顯感覺到了言暄楓的警覺,他那雙眼睛,產生了一種恐懼的驚瀾。
“王弟——”
“皇兄,此女不可多得,何不留在國子監做翰林待詔呢,臣弟倒是想要看看這女子的廬山真面。”言暄楓想要阻撓已經來不及,而珠簾的淺桑,剛剛想要離開了,奈何沒能回答完畢問題。
現如今,形同坐蠟,膏火自煎。
在躊躇不決之際,暗忖,現如今離開是沒有可能的了,言帝封是不依不饒之人,一定會問出來一個子醜寅卯,要讓人冒充自己,難免會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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