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喝藥喝得快了些,她不禁輕咳了幾聲。又覺得渾身乏力,收拾好了這火堆後她便躺在這長椅上休息了。
不閉上眼還好,一閉眼盡是方才他的那些話。或許,是自己有幾分無情,又或許,是他沒有留意。
阿寧自己不會去問,對於這答案她覺得自己更是不配知道了。
風再次出現,吹亂了一樹的桂花,這小小的花朵兒便簌簌而落,她的臉蛋上,衣裳上,都或多或少的躺著幾朵美物。
博陵
佳木高高立在在了山中,飛鳥在這林間盤旋,蟬蟲之聲不絕於耳。
縱然是這般雨後夜色之景,卻也避免不了美人被夢中魔鬼所困擾。
“就是她,她不禁害死了道長,而且還試圖要將我們燕家的財產偷走!”
站在她對面的女子,她是一點也看不清臉面。隻是她就是肯定,那個人正是燕然。
“這個掃把星,虧我還對她這麽好。她怎麽可以做出這般慘絕人寰的事情來呢?”
“娘,你就不知道了吧?都說最毒婦人心,她為了錢財連道長都敢殺,這天下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出來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她隻覺得自己耳邊“嗡嗡嗡”作響,她很想解釋,可是自己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耳邊灌入的是她們的怒罵之聲,一聲蓋過一聲,像是一把把尖刀毫不留情的扎在她的心間。
她能體會到那種蝕心的疼痛,但是她卻不可以解釋!
燕然和燕母全都向她投來厭惡的目光,感情是把她當成了多麽惡毒的怪物一般。
“娘,我們一定要早日將她送到官府去。不然就是官府的人來找我們了!”
“然姐說得對,像她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毒婦,我們燕家可不敢留呢。”
末了,她還感受到了燕然那趾高氣昂的眼神,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蔑視。
“不要!”
她尖叫了一聲,可是還是沒人理她。
“是他要對我不軌我才出手的,我不知道他會死的。”她再次解釋了一下。
“你以為你說的就有人信?反正就是你殺了他,你個毒婦,認了吧。”
“然姐姐,不是那樣的!你們不是答應過我,不會揭穿我的麽?”
“你大概是想多了吧,我們燕家一向光明磊落,怎麽會包庇你這種殺人凶手呢?”燕然嘴角微微勾起,那不屑的笑容深深地定格在她腦海中。
“不!你們不能揭穿我!”
“不能?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是燕家的人?要不是你身上還有點價值,你對我們燕家來說就是一文不值,廢物一個!”
“不!”
她又大喊了一聲,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從層層的捆綁之中脫離了出來。
她再看了一下周圍,只見這熟悉的灰色幔帳,還有蓋在身上的薄被。
門“吱牙”一聲被推開了,一個挽著雙丫發髻的丫環匆匆走了進來。
“姑娘,您可還好?”
丫環連忙問道,這語氣還有些急切。
她搖搖頭,又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她剛剛是在做夢啊!不過這夢中的人可真讓她感到害怕。
她多麽害怕有一天會“夢想成真”,她一定要趕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采取行動,不然她就隻能坐以待斃了好不?
“姑娘?”丫環又試探性的叫了一聲,這溫笙笙才回過神來了。
“沒事。”
“可是剛剛做噩夢了?我方才在閣樓下可是聽見姑娘大喊一聲,這可把我嚇得不輕。”
丫環為此還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是真的被嚇到了。
見她花容失色的樣子,溫笙笙莞爾一笑,也算是安慰她了。
這時,燕城走了進來。他臉上神情緊張,目光一直是落在溫笙笙身上的,就連這一旁的丫環也讓他直接忽視了。
“笙笙,怎麽了?”他扶著她柔弱的肩膀,又輕聲問道。
“無礙,不過是做夢了。”
“那還無事?你這一聲可是把整個燕家都給驚動了呢!”
“啊?”
溫笙笙被自己嚇得目瞪口呆,她要不要這麽失禮啊,竟然還把整個燕家給驚動了。
“哈哈哈!逗你的,隻是我恰好經過這閣樓,聽到了你的叫聲就立刻上來了。”
“呼!”
溫笙笙歎了一口氣,那緊繃著的神靈可算是松下來了。
“好了笙笙,現在還早著呢你要不要再繼續睡一會兒?”
“不想睡。”
她又轉過頭去,不過這讓她心內一驚的是這窗邊的白鶴竟然回來了?
她不禁覺得這屋子奇怪,好好的白瓷鶴在自己睡前還是不見了的,怎麽現在又回來了?
仔細想想,她隻覺得全身發麻,太詭異了吧?
燕城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是被這突然又出現的白鶴給嚇了一跳。
“這兩東西誰放的?”他問道。
丫環搖頭,表示對比一切不知道。
燕城走了過去,將這兩隻瓷鶴拿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也並未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
“笙笙,你睡前不是說它們不見了麽?現在又回來了,你該高興的。”
隻是他說完這話,自己也覺得哪裡不對。
看到溫笙笙驚恐的神情時,他趕緊跑了過來。
只見她坐在被子上瑟瑟發抖,像極了受驚的小貓。
“笙笙,不要怕!”
燕城將她輕輕地抱住,隻是溫笙笙的眼神還是死死地盯著那一對白鶴,未曾想要移開過視線。
丫環不知道這白鶴的事情,她想著這姑娘大概是做噩夢受驚了,她便出去煮安神茶去了。
屋內,隻有燕城和溫笙笙兩人。
被他這麽抱著,溫笙笙也沒有表現的太反感。她眉眼低垂,腦海裡一幕幕都是剛剛夢境中的畫面。
她怕!她害怕極了!
她怕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跳出來指責她是一個殺人凶手,而眼前的燕城也要迫於輿論壓力而站到了自己對面去。
淚水再次因為恐懼而從眼眶中落下,這一滴一滴的打在了燕城那雙寬厚的手掌上。
這溫溫熱熱的淚珠在他手掌上,他莫名的覺得心疼。
“傻姑娘,不哭了。”
“唔!”
溫笙笙死死地咬著這被子,可是她還是覺得害怕。
她恨自己為什麽要將這殺人的事情告訴燕家,人家隻要給她一點點好處,她便可以全盤托出,她是有多傻?
難道她不知道這人心難測麽!她現在是多想把自己幾巴掌給打死。
錯信了這些人,有一天她會死的很慘。
燕城看著這樣落魄的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大夫一再囑咐不能讓她情緒失控,可是自己就是難以讓她保持安定。
多想繼續抱著她,可是見她如此的排斥,他又心中不忍。
“笙笙,我給你換一間房。這房間太暗,可能對你不好。”
“隨意。”
“我那屋又太冷清,母親那裡又睡不下,要不你去然姐睡那裡可好?”燕城又問道。
溫笙笙紅紅的眼眸裡似乎閃過怨恨,自己本來不需要承受那麽多的,這一切惡果,都是源於這個男子。
他不鹹不淡的,好像一切都同他扯不到一起去。可是恰恰就是他,葬送了自己!
屋內燭光微黃,人的面部肌膚也被襯得毫無生氣。
特別是這溫笙笙,被噩夢嚇了一場後,她頂著凌亂的發絲,一點點的將被子往自己身上拉。
這個時候,多想有一個人可以把自己抱住。隻是她不敢,她害怕燕然。
他總給自己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面對燕母的刁蠻,他竟然顯得這麽懦弱無能。她又怎麽放心依靠他呢?
瞥見了他眼底的憂傷,她竟然會覺得舒心。難不成,她就是喜歡看他黯然神傷的樣子?
“姑娘,茶水好了,快來喝一點兒吧。”
此時,丫環端著托盤進來,這紅鯉遊杯底的圖案甚是精巧,幾點茶葉碎末飄蕩在這明黃色茶水之中,甚為雅致。
燕城正打算端過來給她喝,隻是溫笙笙搖了搖頭。
“就擱這兒吧,我想看看。”
“姑娘,趁著熱喝了對身子好。”丫環又解釋道。
只見溫笙笙眉頭一皺,似乎有幾分不情願。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這兒交給我就好了。”
“是。”
得了燕城的應允,丫環輕手輕腳的出去了。出了門後還小聲嘀咕了幾句,至於說了什麽,裡邊的人兒也是聽不清的。
溫笙笙倚靠在這床邊,腦海裡依舊是夢裡那令人感到害怕的情景。
“笙笙,還想再睡一會兒麽?”他問道。
“不了。”
“那我陪著你吧。”
“不必如此,你先去睡吧,我自己躺著便好。”
她這般軟弱無力,燕城又如何放心得下呢。
“那不行,我就陪著你好了。”
對於燕城的固執,溫笙笙突然冷笑了一下,又道:“我不想見到你。”
“為什麽?可是我哪裡不好麽?”
“不是的,你走吧。”
燕城心裡一頓,一種莫名的痛感在心裡蔓延開來,為什麽她會這般不喜歡自己呢?
是不是,她真的很不喜歡博陵這個地方?還是說,她一點兒也不喜歡燕家。
思來想去,他又將這被子輕輕地蓋在她瘦弱的身子上。
“過幾天我帶你去散散心可好?”
溫笙笙瞥了一眼他,又搖搖頭。
想到那陰雨綿綿的長街,還有到處是濕漉漉的一片,她就渾身發冷,她不喜歡這裡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