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熏香讓她愈發覺得難以呼吸,她索性起來了,因為是在這榻上睡過去的,她還覺得脖子有些疼。
衣裳自然是因為長時間被擠壓而有了一條條明顯的褶皺,她輕輕拍打了一下,隻是這也不能解決問題。
燕城過來幫她,一不小心竟然還將這衣裳給弄得更皺了。
“不用了。”
“這……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對於這無心之失,溫笙笙自然是不會介意的。
她對人態度還可以,就算心裡不歡喜,在嘴上也是不會說的,她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教養吧。
俗話說得好,閑時莫論他人非!
她又豈是那長舌之人對著別人說長道短?那樣傷害的隻能是彼此。
再說了,這日後見了面也是會很尷尬的。能不說話,那就不說話。
基於心底對別人的尊重,她看起來總是寡言少語的。
燕母是不會理解她的這種美好的,她隻覺得溫笙笙不會說話。做事不夠圓潤,而且又不能給她兒子添太多的幫助。
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一個男子,她本來也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燕母的作為更是讓她覺得好笑,她都不在意燕城,難道還會在意燕母麽?
內心是繞了幾個圈,不過……怎麽又回到了原點?
這時,丫環端著水進來了。她一眼便瞧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覺得自己怕是失禮了,又趕緊收回了目光。
“姑娘,過來洗漱吧。”
“嗯。”
這裡是外間,而這珠簾隔著的才是裡間,燕母便是在裡邊休息了,同這外間一樣,裡邊也是有一張長方形木榻的。
每每來了關系較為親密的人便拉著進去說說話,而一般的來客則是留在外邊說話。這一點,隻怕這溫笙笙也還不知道吧。
燕城洗漱很是隨意,自己往嘴裡灌了幾口水,然後仰天一吐,這也算是搞定了。
溫笙笙瞥見後隻覺得不可思議,還別說,她是有點潔癖的。這靠近燕城的時候也難怪會有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想到此處,她乾嘔了一下,隻覺得要被這嘴裡的水嗆到了。
“咳咳咳!”
“哎呀!姑娘慢些來!”
丫環趕緊走了過來,又順手將毛巾遞給了溫笙笙,溫笙笙隻覺得有些犯惡心,這世上怎麽可以有如此髒亂之人呢?
“可需要找大夫來?”燕城問道。
“不必。”
聽到了剛剛那一聲“嘔”,燕母嚇了個激靈,不是吧,難道這姑娘是有了?
他們燕家從此是要有後了?一時間心頭激動,也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臥病在床的人。
這燕母說來也滑稽,她拿來一張被子將自己裹住,最後覺得自己這樣不太能博取同情,她便隻穿著裡衣出去了。
試想,一個發絲凌亂,面容不堪,又身著裡衣的老婦人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是多麽失禮人的事情,而且她竟然還是這燕家的主母!
“夫人,您也醒啦!”丫環笑道。
“嗯。”
燕城趕緊過去扶住了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溫笙笙想直接把他們忽視。可是,她現在是在別人家的屋簷下,她不得不低頭。
於是乎,她擠出了一抹微笑。
“伯母,您起來啦!”
“是啊,怎麽,身子可好些了?”
“謝伯母關心,好多了。”
溫笙笙的回答自然是讓人找不出什麽話柄來的,燕母笑盈盈的看著眼前的人,昨夜裡她的打算看來是要行不通了。
有了燕家的骨肉,那就是他們燕家的一份子了。
要是這姑娘能為他們燕家誕下幾個大胖孫子,那她可就是燕家的大功臣了呀!
老天在上,好好保佑燕家吧!
“可別扶著我了,去照顧姑娘去。”燕母開口道。
“娘,你這身子如此弱,怎麽也不多穿一件啊!”
“這裡是屋內,外邊的風還進不來。”
“那也不行啊!”
丫頭得了允許便往裡間找衣服去了,而溫笙笙這個時候也洗漱完畢了。她便來伺候燕母洗漱,隻覺得今日燕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說是哪裡不一樣了,她也說不清。
“夫人,快把衣裳穿上!”丫環匆匆走了過來,又將這衣裳給燕母披上。
容顏遲暮之人自然是懶得看鏡子的,只見這燕母洗了臉便坐在榻上讓這丫環給她梳妝了。
溫笙笙只需要將發絲撩至耳後,再輕輕用一珠釵將其固定住就好了。
近看,還真是清水出芙蓉之態。燕母瞥了一眼便迅速移開了視線了,這一次,溫笙笙可是看到了燕母那閃躲的眼神了。
她一愣,難道燕母妒忌自己?
自己和她都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她為何要這般?剛剛那個眼神,明明就是不屑,還有幾分的眼紅。
果然,有句話確實如此說的不錯的。那便是,出嫁了的女人在娘家成了外人,在夫家也終究還是個外人。
女子處境如此艱難,為何不能將心比心,相互理解一下呢?同為女人,這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呢?
溫笙笙恨燕城沒有幫自己,在這裡,他永遠是偏著他母親的。她害怕,心裡隱隱的失落感讓她難以展露笑顏。
燕母再如何打扮都是那副樣子,這連燕母自己都幾乎要絕望了。反正,也沒人看了。
梳洗完畢後,幾人一起往那前廳去了。大元國的人家都喜歡在前廳設席用膳,這博陵的燕家自然也不例外了。
走過這到處是濕漉漉的回廊,溫笙笙隻覺得這裡有些清冷。
她裹進了衣裳,覺得有幾分涼意。
“娘!”
在前廳的燕然看到幾人走來便喊了一聲,燕母對她笑了笑,只見這燕然快步走來又扶住她,兩人便直接往這飯桌去了。
“我們也走吧。”
“嗯。”
燕城發覺溫笙笙無論何時都是這個表情,他甚至都猜不出她到底是高興還是憂鬱!
女人心,真真就是海底針啊!
千萬不要試圖去猜測女人的心,這是燕城得出的最佳結論。為此,他還覺得自己挺有覺悟的。
世間有兩種蠢男人,一種是不會猜女人心的,一種是猜對了直接說出來的。
而這燕城,應該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奇葩吧。
他和溫笙笙的這段孽緣,怕是要一世不休了。
桌子上自然是擺滿了豐富的早點的,溫笙笙也有些餓了,不過她不敢多吃,這是很不禮貌的。
她也不想落得個被人嫌棄的下場,女子最重是的品行修養,若是沒了這樣東西,女子又該如何在這夫家立足呢?
燕然和燕母坐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一時間從天南說到了地北,真是好不盡興。溫笙笙便默默的聽著,她是一點發言權也沒有的。
在這裡,她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並且可以隨意受人支配的傀儡罷了。
燕城自顧自的吃著飯,於他而言,想太多做什麽?先吃飽了再說唄!
溫笙笙忍受著這種不大優雅的場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會爆發了。
燕然突然記起了什麽,她對著溫笙笙笑了笑,而這燕母原本燦爛的笑容突然收了回來。
溫笙笙心裡一頓,燕母這是不歡喜自己和燕然說話?
再這樣下去,她怕是再也得不到一點地位了。至少在這個燕家,她是說不上一句話的。
現在還沒真正過門就輪不到她了,若是真要過門了,她估計也是淪為最底層的那一個。造成這一切的,都隻能怪她自己。
她再悔恨也沒有用,誰讓她如此傲氣呢?這就是傲氣所要付出的慘痛代價,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隻覺得自己眸中帶著一絲清冷的目光,從這臉上表現出來的失落也是那麽惹人煩。是不是,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呢?
人家原本開開心心的,她一來就氣氛就變得沉默了。
試問,誰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溫妹妹?”燕然又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可是溫笙笙還是沒有回應。
燕城用手肘碰了碰她,她這才反應過來。不過此時的她眼中帶淚,她不傷心,隻是不知道為何會流眼淚,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這時,大家也才想起來了昨夜裡大夫所說過的話。溫笙笙性子敏感,酷愛胡思亂想,剛剛他們一直顧著自己說話,怕是把她給冷落到了。
燕然趕緊走了過來, 又安慰道:“溫妹妹,我們心裡都有你的。隻是見你不大愛說話,又怕唐突了你所以才沒有同你說話的。”
燕城:“怎麽就哭了呢!多大點事啊,我在戰場上被人砍了好幾刀都沒哭呢,你哭個甚啊!”
燕然語塞,她終於知道這個溫妹妹會終日以淚洗臉了。
“誠哥兒,你會不會心疼人的?人家好歹是個姑娘家,你以為像你一樣皮糙肉厚的?幾個刀子下去你能忍,人家這嬌弱的姑娘家行麽?”
“那就是你們女人太弱了!整日哭哭啼啼能有個啥用?”
“你!娘,你誠哥兒說的這是什麽話?”燕然說不過他,又向燕母求助去了。
燕母也覺得自家兒子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吧?難道這就是缺少母愛的原因?
溫笙笙聽了燕城那些話隻覺得心如刀割,眼淚嘩嘩嘩的往下掉,如同那斷了弦的碧玉珠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