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

　瑾瑜念念有詞，但是又隻得壓低了笑聲。

　“不放過他們，你又能拿他們如何?最後苦了的人，還不是你?”

　“王妃我不明白為什麽梨小雨明明就比我差勁，而傲涵哥哥卻會喜歡她，這一點兒也不公平！”

　瑾瑜緊緊地捏著手裡的桃木梳，仿佛隻要再用力，這梳子頃刻間便可以化為灰燼。

　“即使你再優秀，涵兒也不會喜歡你的。”

　“我！”

　瑾瑜是欲言又止，她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這張俏臉在京都可以讓多少女子自慚形穢?而為何傲涵哥哥卻對自己無動於衷呢?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透。

　李雙雙過來扶住她的肩，她也望向了鏡中的自己，再同瑾瑜一比，兩人自然也是不相上下的。

　“你可要記得，女子花容月貌確實重要，不過最能留住男子的應該是真心。”

　“可是王妃，我對傲涵哥哥哪裡不好了?梨小雨經常欺負他，他卻還要喜歡她，這不是明擺著不公平?”

　“在感情裡，從來就沒有“公平”二字可言。”確實如此，在感情裡，隻有偏愛，沒有公平的。

　“可是我不服氣，我怎麽忍心把傲涵哥哥拱手相讓於人?而且這個人還是比我差勁的。”瑾瑜咬了咬牙，開口道。

　“喜歡就是喜歡了，這個無可奈何的。或許，小雨並不比你差呢?”

　“王妃何出此言?”瑾瑜猜著這梨小雨相貌平平，而且衣著素雅，再怎麽著也就是個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她有什麽能耐比自己好?

　李雙雙緩緩的搖頭，又耐心的道:“她自然有你所沒有的長處，再說了你還能不相信涵兒的眼光?”

　“王妃……我就是不想看她盛氣凌人的樣子，每每傲涵哥哥護著她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像是壞人。”

　“你不是壞人，你隻是太在乎涵兒了。我也懂你的委屈，隻是感情這東西我們都無能為力的。”

　“真的無能為力麽?傲涵哥哥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我?”

　“涵兒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不是那種喜歡。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雙雙一席話，瑾瑜聽了七七八八，隻是讓她覺得還有些尷尬的是，她已經成了梨小雨的公敵了。

　看著姑娘低下頭去，李雙雙便在她發髻上別了銀白色青鸞花鈿，這清水出芙蓉之態是世間女子難以企及的。她本該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兒，卻不料愛錯了人而誤了心。

　“你可要曉得，恃寵而驕是一個女子最大的敗筆。無論家中如何富貴，都不要忘了要低頭做人。”

　“謝謝王妃教誨，瑾瑜明白了。”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這涵兒喜歡的人，從來隻有小雨一個人。現實固然殘忍，你也需明白為好。”

　“是。”瑾瑜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此時的她宛若那一株盛開的芳蘭，微風不來，她自清高;微風若至，她便翩翩起舞。

　洲中軟泥頗多，隻要一個不慎，便可能會被陷進去。

　農家的姑娘撩起了褲腿，跨過泥潭，任憑那軟泥在白靜如削蔥根的玉足上風乾成一塊塊小泥巴。

　“臭娘們，一大早不睡覺跑來這偷魚?”

　小青一回頭，發現那岸上是一抹熟悉的人影。她還有些錯愕，不顧及這岸上的人也跟著下來了。

　“你來做甚?”壓下了心底的歡喜，小青換上了一張平淡的臉。

　“我來抓魚，這塊地方又不是你的，憑啥不讓我來?”

　“那就來唄！”

　小青說著還把自己背上的籮筐拿下來遞給了一旁的人，這人也是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然後又出神的盯著水裡的動靜。

　“你沒事吧?看你這樣子，倒像是故意而為之的?”

　“少說話，多做事！”

　“切！”小青不屑於他的話，隻是看著他平靜的臉不禁有些擔心。

　泥潭裡，小小的魚兒成群結隊的遊來遊去，好不愜意。小青他們向來是不會抓這些小魚的，隻有那些不懂事的小娃娃才會抓來放在小壇子裡養著。

　隻是盼星星，盼月亮，這魚非但沒有長大，就連死了也還是最初的身形。

　漸漸的，他們就更加傾向於抓水裡的大魚了。

　“阿馗哥，你盯著那蘆葦做甚?雖然蘆葦杆子可以用來嚼，可是你也不用這般模樣吧?”

　“哦。”

　阿馗連看也沒看她，便立刻將這籮筐從背上拿了下來。

　“我不要背這破東西了，又重又礙事。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無聊整出這種東西來，直接用手抓不好?”

　“好好好，阿馗哥您說得都對！”

　“你也是，除了點頭哈腰能不能有點兒志氣?看你唯唯諾諾的樣子，我就知道你是個慫貨！”

　“你說的……都對！”

　“你！”阿馗哽咽了一下，小青似乎能感受到他咽口水的痛苦。他站在這泥潭裡，周圍的蘆葦比人還要高，這遠處的人是看不到蘆葦叢中是有人的。

　突然，他蹲了下來。

　小青還有些疑惑，剛剛想開口問的時候，她便看到了他捂住雙眼的手上已經算是淚水了……。

　“阿馗哥，你怎麽了?”

　“沒事。”

　“這也是沒事麽?是不是新柔姐姐對你說了什麽?還是你壓根就沒見到她?”小青又問道。

　阿馗身子微微顫抖，他差些要抑製不住自己了。一個好男兒，竟然要為了一個女子而泣不成聲?他慫不慫?慫啊！

　可這又能怎樣?人終究還不是他的，他也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擁有她。

　“都走吧，全都走吧！”他淡淡的說道。

　“我不懂，你說不說都無所謂了。我們繼續抓魚不好麽?沒有吃的，談何悲傷?”

　“你到底是沒讀過書的，竟然也能說出這麽好的話來?”

　知道這阿馗是在諷刺自己，小青隻是莞爾一笑，並沒有太跟他計較。她知道，他其實是一點兒惡意也沒有的。

　如果有，那他就不是阿馗了。

　“我做不到要帶她走，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為什麽，為什麽人生這麽難，我就喜歡新柔怎麽了?還不能讓我和她長相廝守麽?”

　“阿馗哥，就是因為這相守太難了，所以才要多加珍惜啊。新柔姐姐能夠過得好，這不就夠了麽?”

　“夠什麽夠?她眼裡就隻有錢，沒了錢，她會死啊！”阿馗又吼道。

　卻不想，小青點了點頭。

　“我們沒有錢都會死，更別說新柔姐姐這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了。”

　“臭婆娘！你又來數落我，騙騙我你會死啊?”

　“不會不會！”小青連忙擺手，隻是眼底的笑意卻又是那麽的濃。

　“哼！”

　阿馗此時就像是一個置氣的小孩，他的痛苦和悲傷，全都隱藏在了心底，他害怕隻要它們一出來，自己就會立刻被吞噬掉。

　青青的蘆葦，映著金黃色的光芒。晨露去兮，獨留斯人對著江面發呆。

　聽聞有一花，花葉永不相見，這是上天有意無意對花與葉的捉弄，這像極了愛而不得的兩人，明明相愛，卻隻能閉口不言。

　留下的苦，隻能自己加了這醇香的酒咽回腹中。

　“你說說，為何我們不能好好的在一起?我這命，不就是投錯了胎?”

　“不是吧?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不長眼都投錯了?”小青又繼續補刀，他倆的補刀的方式從來就是這麽乾脆利落的。

　“你閉嘴吧！”

　“哈哈，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吧?”

　“呼！”阿馗將眼角的淚水一把抹掉，那本來狹小的眼線變得紅紅的。

　小青深吸了口氣，又指了指她那個被丟掉的籮筐。

　“你是不是該賠我一個了?不然我回去可是要被我娘揍一頓的。”

　“往死裡打最好了！”阿馗嘴上是這麽說，可是還是乖乖起身去將水裡的籮筐撿了回來。

　他高大的背影讓小青覺得他若是一直待在柳葉屯真是浪費人才了，這麽好的男兒應該背上行囊出去走走才對啊！

　突然，她計上心頭，又對著那阿馗道:“你何不出去賺錢去呢?既然新柔姐姐愛錢，你就給她啊。”

　“可拉倒吧，我這樣子，出去給人打工一輩子都不可能養的活她。”

　“你沒試過怎麽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一點志氣也沒有，難怪新柔姐姐看不上你。換作是我，我也是喜歡積極向上的，我才不要喜歡你這種明明天分不夠卻又還不肯努力的。”

　“你說什麽?給你機會，你再說一遍！”

　阿馗眼裡冒著戾氣， 沒錯，就是這咄咄逼人的戾氣！

　小青一驚，又趕緊閉嘴了。

　她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死在這裡了，畢竟這阿馗可是也不想活了呀。遇上亡命之徒行凶，誰又找得到人計較?

　“我錯了阿馗哥，我隨便說說的。”小青又輕聲道，生怕觸怒了他。

　“你剛剛說，你這樣資質平平的村姑也喜歡積極向上啊?”

　“啊?”小青一愣，隨後又大笑起來。

　“是啊，反正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要不怎麽說世上唯有小人和女子難養也?你們啊，就是愛慕虛榮，貪圖富貴。這狗愛吃骨頭的習慣，永遠不會改的。”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啊?我回頭告訴村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去，我看看你還敢不敢從這裡走出去。”小青嗤笑一聲，仿佛一點兒也不在意阿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