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一回頭，只見那門口探出了兩個孩子的頭，這些小淘氣，想要做什麽?

不過，代程明一回頭，這兩個孩童立刻跑回了那練習的屋子裡去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又踱著步子走走進去了。

屋內瞬時鴉雀無聲，代程明也有些尷尬。

“咳咳，你們這是想要出去玩?”代程明問道。

孩童們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又低頭他們怕夫子生氣，可是自己又想著要出去玩。

這實在是有些糾結呢，該如何是好?孩童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若是惹得夫子夫子生氣了，那他們日後可就沒有夫子了呢。

“孩童愛玩本是天『性』，若是字練會了，那便出來這院子玩，不過不可以出這學堂的門你們可能做到?”代程明又問道。

只見台下的孩子們立刻點頭，代程明微微笑著，然後又在那牆上花了幾個字，他要求他們背下來，並且要學會寫。

沒多久，這些孩子表示自己已經會寫了。

通過了代程明的“考核”，接下來便是玩鬧的時間了。孩童們可開心了，這可比吃年夜飯有意思多了。雖然平日裡可以玩，但是遠沒有在學堂好玩。

學堂可以學知識，還可以學會練字，說不定自己再努力一把，以後就是金科狀元了，這吃香的喝辣的樣樣都有。

阿娘還說了，隻有讀書才能有出息，他們都想做有出息的人，這樣阿娘就不會打罵自己了，自己也可以隨意的玩了。

孩童的心思，總是簡單的，但是又不忍讓人破壞，代程明小心翼翼的為他們編織著一個華麗無比的夢，這個夢，是靠讀書來的。

三三兩兩的孩子在那庭院裡打鬧，這嬉鬧聲讓這原本就靜得出奇的庭院裡多了些生氣來。

“夫子！你看，好大的花蝴蝶！”突然，一個小孩子叫道。

代程明順著他的呼聲看去，的確，很大的一個蝴蝶，『色』彩斑斕的蝶翅，那翩翩起舞的樣子真是好看極了。

“可會寫“蝴蝶”二字?”代程明問道。

孩童們搖搖頭，紛紛說不會。

代程明隨手拿過了一根樹枝，然後又在那地上寫了“蝴蝶”二字，孩童們都圍過來觀看，好奇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又發現了一個新奇的世界一般。

代程明一筆一劃的寫著，孩童們也便拿起了樹枝跟著他寫，陽光正好，不驕不躁，而那稻田裡飄來的秧苗清香也是不小心便鑽進了這院子裡，惹人要來一場醉意。

孩童們寫著還有點兒的生，那歪歪扭扭的字同代程明那工整的正楷自然是不可以作比較的。

不過，他卻覺得這些不受約束的字或許會更好一些，沒有了那麽多的框框條條，隻有那些純真，也是可愛的緊。

“夫子，蝴蝶飛走了呢！”孩童們又驚呼道，仿佛是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代程明放眼望去，只見那大蝴蝶煽動著花翅膀飛了，他笑道:“它本就不屬於這裡，它的家，在無邊無際的天地中。”

孩童們似懂非懂的看著代程明，為何夫子說的話，他們不可以聽得懂呢?難道，這便是深意?

他們點點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至於他們懂不懂，代程明也不做過多的解釋。

他們就同這花蝴蝶，正是美麗的時候，既然美麗，那麽就讓它一直美麗下去吧，再也不要打擾它不是更好?

“你們平日裡都玩什麽?”代程明又問道。

愛玩本是這些孩子的天『性』，他又怎可殘忍的剝奪了去?

孩童們聽到玩，立刻如同打雞血一般的激動。

“夫子，我們玩老鷹捉小雞！”

“玩跳繩！”

“玩跳大海！”

“玩……捉『迷』藏。”

孩童們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熱鬧。

代程明圍坐在他們中間，聽著他們稚嫩的童聲，心裡也是高興的很，這些個娃娃真是太可愛了。

這麽多遊戲，他好像只見別人玩過，自己還真沒有玩過。

“那我們來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如何?”代程明問道。

孩童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瞪大了眼睛，夫子?這真是那個面容嚴肅的夫子?夫子要同他們玩遊戲……額，還是不大敢相信嘞。

“夫子，這是真的麽?”一個孩童小心翼翼的問道，若是讓阿娘知道他們來學堂是來玩的，回家那還不得挨罵?

“夫子不會騙人，不過，夫子不會玩。”

孩童立刻哄笑起來，學富五車的夫子竟然不會玩老鷹捉小雞?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代程明有些尷尬，他還真的不會玩。

從小便是四書五經，父親也時常教導自己不要玩物喪志，他便隻得讀書讀書，懸梁刺股啊，鑿壁偷光啊，哪樣勤快來哪樣。到頭來，回首往事的時候，才發覺原來生命竟然是這般的空白。

孩童，本該是盡享天真的年紀，又怎可為了這些所謂學識而拋棄了童真呢?

從孩童身上，找不到過去那個自己的影子，他甚是欣慰。因為，他們的童年還有樂趣可言，而自己的童年，隻是蒼白一片，什麽也不剩。

孩童們見代程明陷入了沉思，他們心裡“嗑噔”了一下，是不是剛剛不應該嘲笑夫子的?夫子也是人啊，沒有玩過他們這些山下孩子的遊戲有什麽可奇怪的呢?

“夫子，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一個孩童開口道，眼神中充滿了愧疚。

代程明伸手去『摸』『摸』他的頭，然後笑道:“夫子並沒有生氣，隻是想和你們一起玩玩而已，你們這個年紀啊，夫子還真是羨慕呢。”

孩童:“我們還羨慕夫子呢！”

代程明:“為何羨慕我?”

孩童:“夫子您才識廣，又是見過世面的人，而我們什麽也不懂，回家就隻能放牛喂雞，這天冷了還要上山砍柴去。”

代程明啞然，倒是他庸人自擾了呢。

“無礙，你們要認真的學，也要認真的玩，這樣的人生，才不會留下遺憾，你們可明白?”

“是夫子，那我們便一起來玩老鷹捉小*。”

的確，各有各的好，各自珍惜，未免也不是人生一大樂事呢。

看到他們的笑臉，自覺得自己也是要年輕了許多呢。

老鷹捉小雞，而代程明則是扮演了那隻“母雞媽媽”，他身後是一群拉扯著他衣裳的孩童，而他面前也是一個個子挺高的孩童，他便是這老鷹。

“開始咯，夫子你們可以躲好了哦，不然可別怪我這隻老鷹把你們給抓了！”

很快，孩童們立刻尖叫起來了，代程明也立刻投入到了這些孩子當中，他張開了雙臂，努力不讓那隻老鷹來吃掉那身後的雞仔們。

一輪下來，代程明早就累的沒力氣了。

“夫子，這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好玩不?”孩童們圍上來問道。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代程明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那夫子，以後你都要陪我們玩好不好?”

“好好好，不過，你們的學識可不能荒廢了，不然你們這輩子，都難以學到真本領。”

孩童們認真的點點頭，夫子的教誨，他們是不可以忘記的。

愉快的午後總是很快過去的，眼看著太陽往那西邊爬去了，孩子們這才三三兩兩同代程明告別，然後跑回家。

代程明一個個的送他們出那學堂門口，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真不敢相信，同這些孩童一起玩樂，竟然可以這麽開心。

這真正的快樂啊，大概很容易得到吧。

用真金白銀買來的快樂許是短暫的，倒是這隨處可見的快樂的確便宜得很。他用了大半生也才明白這個道理不是?

夕陽喂，你可要慢點兒下山嘞，我這余暉還沒有欣賞夠呢。

燃燒春草的黃昏啊，總是給人一種惆悵的感覺。

他走出了學堂， 學堂兩邊皆是樹林，當然了，遠處便是農田了，這學堂附近還有一片竹林，說是竹林，其實也是小小的一片而已。風一吹，便聽見那青竹相互碰撞發出來的嘎吱聲了。

田間傳來一陣“嘎嘎嘎”的聲音，代程明好奇的望去，只見幾隻“婀娜多姿”的『毛』鴨正在啄食，不敢靠近，生怕驚到了它們。可是這幾隻『毛』鴨似乎也不傻啊，它們那黑而圓的眼睛正在一動不動的盯著代程明看，代程明也是在打量著它們。

“嘎嘎嘎！”其中一隻『毛』鴨突然大聲叫了起來，這可把代程明嚇了一跳，怎麽這麽能折騰?

隨後，又是另外兩隻『毛』鴨叫了起來，這聲音有些啞，不過卻是很大聲。他發現那幾隻『毛』鴨脖子處的喉管都顯現出來了，肚子也是一張一合的，看起來有些滑稽。

“叫什麽呢，趕緊閉嘴！”

突然，一道清麗的女聲傳來。

代程明又看了過去，這不是……咳咳咳，今日中午來學堂的女子。

只見她赤足踩在田埂上，手裡還拿著一根竹製的長杆，那幾隻『毛』鴨立刻“收聲”了，那女子頗有得意的笑了笑。

酒窩淺淺的，不經意看的話還真的發現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