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還沒有遇到她之前,這人世間的一切都是混沌的。隻有遇到了她,也方才明白原來這人生還有另一種可能的。他慶幸自己能夠知道這些,也慶幸能夠和她在一起。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齊景開口道。
雖然自己很不想打破這種美好,但是他不想累著她了。
新柔點點頭,她心裡的大石頭都放下了,也許眼前的這個男子真的有可以治愈一切的魔力吧。
今夜注定是個不安分的夜晚,在這裡還有山花,也有繁星,不過山花被雨水滋潤著,而這繁星被漫天細雨給遮住了。
幾個人披著那單薄的衣裳在夜裡趕著路,他們沒有馬車,就算這裡再泥濘,他們也要咬著牙繼續往前走。身後,無路可退,隻有往前走,才能尋到那有光亮的地方。
這個封閉拘泥的地方,埋沒了他們太多可以騰飛的可能。他們不甘心,他們想去九州,那個傳聞裡的人間仙境。他們不知道這路上有什麽艱難險阻,他們隻想著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去擺脫命運的束縛。既然不滿於宿命,那便逃出它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天命。
生活啊,可真像是一場冒雨前行的旅行。這重重的險阻便像那腳下的坑坑窪窪,不過他們不害怕,隻要心是在一起的,他們也就沒有什麽可以放棄的理由了不是麽?
對的,雙喜那小小的身子也是很倔強的。她不怕細雨打濕了自己的衣裳,她隻害怕自己半途而廢會回到那個充滿了苦痛回憶的地方。她不可以忍受那些不甘,她想要去探尋更美麗的地方。如果還有可能,她也想忘了他。
雖然自己對愛情還是懵懂,但是她起碼敢對自己的心愛的男子說出自己的心聲。不管他是怎麽想的,自己至少告訴他了不是麽?他對自己沒有希望她是知道的,但是也很感謝生命力出現過這麽一個他,這個他,曾給她的生命帶來過光和熱。
代明月那清秀的臉龐還時不時會出現在她腦海裡,但是她想他會隨著時間而漸漸的被自己忘掉吧。畢竟,他也要走了。他們的一生,恐怕也再無交集了。
雙喜娘親發現自己女兒自打剛剛離開了一會兒後便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她有些擔心,於是便問道:“雙喜可是怎麽了?是不是累著了?”
雙喜回過神來,又使勁的搖頭。她剛剛隻是走神了而已,哪裡會覺得累呢。
“娘親我沒事呀,繼續走吧。”雙喜說道。
翠蘭意味不明的看了看雙喜,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她笑道:“俗話說得好,哪個少女不懷春哇,可能雙喜這孩子也要思念哪個少年郎了呢。”
被戳破了心思的雙喜臉一紅,她低著頭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那樣子的人。可是又無可奈何,她的確是在想代明月呀,這個美好得如同出塵的男子又怎麽能讓她不思念呢?
看著自家女兒默認了,雙喜娘親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一下。感受到了娘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轉,雙喜更是不好意思了。
這翠蘭本來就是愛湊熱鬧的,她一看這其中還真是有料她便有興趣了,,又說道:“女兒家別不好意思嘛,以後舅媽再給你審視一兩個,這郎君俊得呀讓人看著都睡不著覺。”
雙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沒有搞錯呀,她可不是那種不要臉面的女子好麽。舅媽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會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的呢。可是自己又沒有辦法啊,誰讓她還真是在思春呢。
林子祥白了翠蘭一眼,翠蘭立刻就不幹了,這男人怎麽動不動就給自己臉『色』看呢?
“我說錯什麽了麽?這小姑娘愛慕俊俏的郎君不是常事麽,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翠蘭不滿的說道。
“真是不害臊,你以為個個都像你這般輕浮麽?”
“我說林子祥你什麽意思?當初可是你死皮賴臉的來找我的,你還好意思說了是麽?”
林子祥最不喜人提起他的往事了,他不屑的說道:“還不是你一副傻樣好追?”
翠蘭氣得可是不輕啊,只見她大口的吸著氣,他怎麽可以這麽說?難道以前的那些浪漫和懵懂都是假的麽?難道她真的看錯人了?
翠蘭不甘心,她也回道:“我也是看你一副窮酸樣才勉強答應你的,我害怕你呀掉溝裡了沒人撿,我願意嫁給你那是因為我可憐你。我還不是怕你想不開了要『自殺』到時候我被人指責心裡不好受罷了。你以為……誰想嫁給你這種窮酸的敗家玩意?”
林子祥心裡很難受,她竟然說出這些話來。一個窮小子也是有自尊的,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就不是個人,隻是個會搖尾乞憐的畜生罷了,也許,她真的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
翠蘭也生氣,每每自己說些話他總是要來指責自己的不是。自己喜歡嘮嗑嘮嗑怎麽了?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那麽愛瞎管閑事啊。每每看到他嫌惡的表情,翠蘭的心都冷了一半了。他就這麽厭倦自己麽?那為何當初還要來靠近自己?是不是像紅樓裡姑子所說的那樣,這男人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那些年都成了回憶了,或許在他林子祥心裡,自己就是個笑話吧。
兩人誰也不肯多讓著誰一點,如果不能把彼此弄得傷痕累累,他們就不甘心。這種病態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許是自己從那被生活折磨一刻起吧,也許也是那褪去了一身華裳來洗手作羹湯的失落吧,生活啊,真是能生生把兩顆心給拆散了。倘若扛不起生活這面大旗,那便隻有被這面大旗壓倒了。
林子祥知道自己不能給她富貴的生活,她一定是怨恨自己吧。但是翠蘭並不是很稀罕那種生活,她不過是想要得到他全部的愛罷了。他可以不出眾,也可以沒有才情,但是隻要他有一顆足夠愛自己的心,她也便滿足了。可為什麽,這些願望都不能實現呢?是他們的感情淡了麽?還是說自己不討他的喜歡了?
翠蘭更願意相信後者,她覺得男人對自己冷淡了無非就是變心了。而且自己也沒有從前那般白靜了,他肯定是對自己不喜了。
見異思遷的男人啊,翠蘭覺得自己算是看透了。這些男人啊都一個樣,得到了就懶得去對她好了,反正這破了身,人還能往哪裡跑?
越想越氣,她瞪大的眼睛似乎能夠從眼眶裡蹦出來一樣。雙喜看過去覺得翠蘭的臉還有些扭曲了,歲月,真的可以把一個人變得如此可怕麽?
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這樣,但是雙喜覺得自己如果還活著,她一定不會把那種醜陋展現出來。
雙喜娘親看到這兩個人又要吵架了,她也有些尷尬。她也明白夫妻之間吵吵鬧鬧是正常的,可是他倆一見面就吵,沒說上兩句也吵,她幾乎要崩潰了呢。
雙喜:“舅舅……你就讓這舅媽一點嘛。”
林子祥本來還想說什麽的,可是看到雙喜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他也便算了。但是翠蘭不行啊,知道自己的男人不愛自己了,她肯定是要鬧的,而且越鬧越凶最好了。
“這種負心漢,雙喜你以後嫁人可要看準了,可千萬別嫁給這種狼心狗肺只會欺負自己家人的負心漢。”翠蘭罵得歇斯底裡,她那嗓音本來就大,現在更加不淡定了,這樹林裡都是她鬼哭狼嚎般的吼聲。
雙喜腦海裡突然蹦出來一個詞:河東獅吼,舅舅其實也是蠻可憐的,雙喜這麽想著。
“舅媽,舅舅沒有惡意的,你也讓這他點哈。”雙喜又安慰道。
“憑什麽啊,他一個男人家的竟然要我一個女人來讓這他?他還能不能要點臉了?”
安慰不成反而讓翠蘭更加生氣了,這雙喜可算是體會到了夾在中間做人的難處了。向著這邊吧,又覺得那邊可憐,向著那邊吧,又覺得這邊好像也是可憐。她左右不是人啊,這兩人上輩子一定是冤家了,不然怎麽能為了一點事就吵得這麽凶呢。
林子祥覺得自己突然被人扣上“負心漢”這樣的帽子很冤枉,憑什麽,他一心一意的為這個婆娘付出,到頭來她卻要這樣說自己?感覺到自己的心都涼透了,林子祥呆呆地看著翠蘭。而翠蘭還是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樣子,她才不要示弱,她不可以示弱的!
於是乎,翠蘭不願意相讓,而林子祥也是不願意的,兩人互相看著都不順眼的。
雙喜覺得他們之間都好複雜,明明是一件小事怎麽就可以上升到人身方面的攻擊了呢。她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自己的舅舅可以這般惡語相向,難道讓這翠蘭一會不可以麽?而翠蘭雖然是嘴巴淬了點毒,可是她也是沒什麽惡意的,她可不可以也稍稍調整一下自己的語氣呢?
剛剛和楚楚一通打鬧以後,這梨小雨的手腳很冰冷,她現在抱著乾蕤送給她的羊皮暖水袋,真是暖和的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