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弦已經離開兩天了,卻還沒有回來,因為羅海病情穩定,眾人倒也並不焦慮。
羅海雖說高燒退去,但身體依然比正常人要熱,且不知為何他明明已經不發高燒,呼吸穩定面色安寧,卻就是不醒來。
其他五人並不著急,只有冰若心緒不寧,一方面她清楚羅海病情複雜匪夷所思,另一方面她算著時間覺得夏弦再慢也該回來了,到底是出意外了,還是與那茉莉去幹什麽了?
冰若終於還是耐不住性子,夏弦走後第三日一大早,她牽上月霜與眾人叮囑幾句,便說要去天水城找羅喜夫婦和夏弦。
“冰若,別去了吧,說不定他們已經在回來路上了。”白名勸道。
“是啊冰若,他們那麽大人,不會有事的。”肖鈴兒一邊熬著藥,一邊對冰若又說道:“羅雲也需要照顧,只剩我一個女子,真是不大方便呢。”
冰若現在已是什麽都聽不進去,她強烈地擔心著夏弦,她想不出夏弦有什麽理由耽擱這麽久,遂堅持己見騎上月霜向天水城方向奔去。
一路狂奔了大半日她就到達了天水城,又向路上行人問了天水集市的路,不消一個時辰她便找到了這個熱鬧的大集市。
不得不說,她從未見過這麽大又這麽有人氣的集市,而且分類清晰管理有序,不同種類的攤販都設在掛有相關分類牌匾的區域,盡管有很多人在集市穿行交易,但這裡絲毫沒有任何混亂的感覺。
冰若按照指路的標牌,牽著月霜一路步行,很快便尋到了“海鮮類”的區域。因為天水城緊靠亡命海,這裡的海鮮類攤販可以說人數最多,攤面也最大,放眼望去,幾乎看不見邊際。
她在一個魚攤前停住腳步,詢問看攤的老奶奶:“老人家,常在這裡做生意的羅喜夫婦您認識嗎?”
老奶奶原以為她是來買魚的,不想竟是個來尋人的,不耐煩地朝她擺了擺手:“什麽螺喜螺絲,不認得,快走快走。”
冰若無奈繼續往前走,又一連問了好幾個攤主,皆是不甚耐煩地說不知道,她一時沮喪,琢磨著不如直接去找茉莉所說的集市旅店,也許那裡會有羅喜夫婦的入住登記。
正走著,一個人在不遠處衝她喊了起來,“冰若妹妹!”
冰若尋聲望去,隔著兩排攤販的斜後方站著一個矮胖的攤主,正在笑容滿面地衝她招手,正是李墩子。
冰若大喜,牽著月霜噔噔噔繞了兩圈跑到李墩子的魚攤前,二人都很高興在此碰到。
“墩子哥,生意不錯嘛!”冰若瞅著李墩子面前已經快空的魚盆笑道。
“哎,還行吧,不過天水城邊的罹岸南港附近海域,魚蝦數量種類比咱們罹村港的可差遠了。”李墩子摸著後腦杓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
“話不能這麽說,至少你在這裡賣魚方便啊,不用趕那麽遠路去大集市。”
“也是,我之前給大戶人家清理垃圾賺的錢剛好夠租船的,現在捕了魚蝦來這裡賣,除去攤位租金,扣除房租生活費,還能攢不少呢,對了,這些錢還你,你拿著。”
墩子說著,便從身邊一個木箱子裡拿出一個包袱遞給冰若。
“不用還我的,墩子哥,之前都是冰若的錯,害的墩子哥……”冰若連連推拒。
墩子卻硬是塞給了冰若,振振有詞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冰若妹妹並不曾害我啊,我在天水城過得並不比罹村差,機會也更多啊,你看羅村長夫婦,前兩天賣完了魚蝦,又在市場上收購了低價的河蚌,帶去別處縣城倒賣了……”
冰若一聽,驚道:“他們……去別處了嗎。”
“是啊,怎麽了?”
冰若隨後把事情向墩子說明,墩子聽說羅雲也病了,很是心焦,冰若安慰了好一陣。
“冰若,你還是去集市旅店先住一晚,明早咱倆一起回村,我想去看看羅雲,她身體不好,可別出什麽事情。”
“嗯好,反正村長和夫人去別的縣城了,我們也沒法找到,不如早點回去。可是我還沒找到夏弦呢,不知他去哪裡了。”
“他一個大小夥子,能有什麽事,我看八成是沒尋到村長他們,自己出去玩了。”
冰若聽墩子這麽一說,心裡冒出一絲緊張和不悅,夏弦真的會自己出去玩嗎,還是和那茉莉姑娘……
哎,怎麽可能呢,他不會這麽不靠譜的,羅海羅雲都病著,他豈會不知大家在等他,斷然不可能的,他一定是已經在回村路上了。
思及此,冰若尋問了墩子旅店方向,然後便與他告別,二人約定明早在旅店樓下集合,一起回村。
趕到集市旅店時天已經全黑了,冰若讓管馬廄的小廝牽了月霜去後面馬廄吃草料,自己走進了旅店大堂。
“小二,我要住店,還有房間嗎?”冰若來到櫃面詢問櫃台後那沒精打采的店小二。
“三樓戊房,一晚十兩銀子。”
“什麽?十兩?搶錢嗎?”
“集市裡的客棧旅店就是這個價,愛住不住。”
冰若無奈,交了銀子,然後開始在店小二遞來的簿子上登記名字和入店時辰。
豈料眼光不經意向上一瞄,瞥見個熟悉的名字——夏弦。
再往後看,這廝是兩天前入住的,而且沒有離開的記錄,呃,他居然是住在三樓戌房,就在自己的隔壁!
冰若心中暗暗冷笑,好個夏弦,找不到人還不趕緊回村,竟真的留在這天水城玩耍,看我不撕了你!
登記完畢,冰若板著臉噔噔噔快步上樓,穿庭過廊,直接越過自己的戊房,腳步停在夏弦的戌房門口。
不得不說這旅店什麽都好,僅有的三個缺點就是價格貴,店小二態度差,再有就是隔音差!
她剛想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男歡女愛的嬉笑之聲,冰若大驚加大怒,好個夏弦,豈有此理!
顧不得什麽禮貌風度,冰若唰地從身後抽出寒月刀舉了起來。
剛想劈門,就聽身後不遠處“噗嗤”一聲笑,她急忙回頭,並沒有人。
也許這旅店時常有過來捉奸的癡男怨女,自己這番行徑被哪個無聊家夥看見了,幸災樂禍嘲笑自己也未可知。
她不管那聲笑,轉過頭複又舉起刀,卻又聽見那聲“噗嗤”一笑,這回的笑聲更近了,她忍不住又急急回過頭,卻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冰若仔細觀察了一下,看見不遠處廊間有幾根很粗的大紅柱子,若未猜錯,那嘲笑她的家夥便就躲在某根柱子後面。
不過她也無所謂,你想看熱鬧便就看吧,反正出醜的是戌房裡的兩個人,與我梁冰若又沒什麽關系。
冰若一刀劈開門鎖,一腳踢開門扉,大門一開,一幅香豔畫面映入眼簾,但當她看清那兩張驚悚幽怨的面孔時,卻把她自己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冰若連連道著歉然後迅速把門關上,旋即轉身便要開溜,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一聲“噗嗤”。
闖禍簡單,收場可不那麽容易,她沒走兩步,便被屋裡那胡亂披上外衣的女子衝出來抓住胳膊。
“說,你是哪裡的小妖精?”女子杏眼圓睜怒喝道。
“不不不,這位姐姐,我走錯門了……”
這時,裡屋傳來男子慵懶的聲音:“娘子,何必大驚小怪,不過是個走錯門的,若真是為夫外面的小妖精,見到我倆這樣何必開溜?”
那女子眼睛依然盯著冰若,嘴裡卻在超裡屋喊著話:“呵,我看是這小妖精以為你在和別的小妖精廝混所以來捉奸,不想看見相公你的正牌夫人在此,這才裝作走錯,哼!”
天呐,女人的想象力,尤其是這位姐姐的想象力,真正是快趕上夏弦那廝了。
“姐姐,我真是走錯了,你看你看,這是我的房門牌子,戊房。”冰若說著急忙把自己的房牌遞給那凶惡女子看。
“在下眼神不好,識字又少,戊戌不辨,橫豎不分……”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冰若的房牌,似是有點相信了,抓著冰若胳膊的手力略略松了松,但是僅僅一刹那又緊了起來。
“誰知你是不是開了房間等我相公的?”
“我……”冰若此時已經欲哭無淚,無從辯解。
這時,屋內男子歎了口氣,也慢悠悠披了外褂走了出來,冰若偏頭一看,細皮嫩肉一臉桃花相,難怪他夫人這麽警惕。
那男子掰開夫人的手,笑道:“娘子若再不信為夫的清白,要不要為夫現在就打她一頓以明志?”
蒼天大地……一對匪夷所思的夫妻,害煞我也!
不待冰若苦著臉解釋,男子的大手已經舉了起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手被另一隻白玉手掌迅捷攔下!
“兄台且慢!”
竟是夏弦!原來之前一直躲著看熱鬧嘲笑她的便是這廝!
“呃,兄台,這是我家娘子,因你們現在住的房間是在下前兩天住的,所以我家娘子捉錯房間了,對不住,對不住啊,呵呵……”夏弦連連抱拳作揖,眉開眼笑,開懷無比。
“哈哈,兄台,咱們同病相憐啊,都怪咱們長得太帥,怪不得夫人,怪不得夫人啊,哈哈……”
“那是那是,我家這位本就小氣,得罪兄台和嫂嫂了……”
那細皮嫩肉的男子還想說什麽,卻被他夫人一把推進房門,然後夫人白了冰若和夏弦一眼,砰地關上了門。
冰若與夏弦面對著面,靜默無言,二人皆在盤算第一句該說什麽。
夏弦自知自己的這番行徑怕是已然得罪了冰若, 但是又控制不住此時洋洋得意的心情,忍不住又是“噗嗤”一聲,冰若沒想到這廝此時還敢笑,登時瞪大了雙眼。
“哈哈哈,梁冰若,你……你你……哈哈……笑死我了,你這心眼……可真大啊,哈哈啥……”
“有什麽好笑的?”冰若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笑得前俯後仰的少年說道。
“不好笑不好笑,以後可不能被你捉奸,我夏弦有幾條命被你捉啊,哈哈……”
“告辭!”冰若說完,直接轉身走去了戊房,身後夏弦忙追了上來。
“哎哎,梁冰若,別生氣啊梁冰若,你怎麽不問我住哪間啊?喂喂……”
夏弦自然是隻得到一聲“砰”的回答,不過這關門聲此時在他聽來,倒如仙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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