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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天冰仙》第6章 識破
  鯉魚話音剛落,滿場水族眾人皆大吃一驚。

  我從元風袖口探出腦袋,看得真切。但見那玲瓏公主怒目圓睜、拍案而起。伴著一聲“可惡的炙弦狐狸,豈有此理!”,便甩袖而去。

  龍王皺眉,緊隨那公主也出了宮門。元風將我的腦袋按回袖中,緊跟其後。

  我雖安穩地呆在袖袋之中,然則聽聞炙弦的名字,心中登時萬馬奔騰。有驚訝、有興奮、有忐忑、有擔憂。

  公主、龍王、元風,再算上那帶路的小鯉魚和袖兜中的我,一行五人快步來到一處滿是閃電之聲的地方。想必就是小鯉魚說的水銀籠了。

  我心知炙弦在此,拚命往袖外擠,好不容易擠出一道縫隙,可以看清外界。元風見我如此執著,便沒再將我推回寬袖裡側。

  水銀籠內,一隻鮮紅火靈狐半懸立於籠中。九條富麗赤紅的長尾在身後肆意瀟灑,仰脖張口不斷吐出火球。

  伴著像是閃電一般劈裡啪啦的巨響,灼灼火舌舔至閃著藍光的水柱牢籠,那條條藍光便像被刀斧所斬的水蛇一般迅速萎蔫。

  而那狐狸的眼睛布滿血絲,雖然依舊有神,但難掩疲累憔悴。

  胸口莫名襲上一陣剜肉般的疼痛,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炙弦,余光瞥見元風袖中的那五根纖長的手指逐漸握成了拳。

  “公主意欲何為?”元風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怒意。

  那公主倒是理直氣壯:“炙弦君三月十五闖入我宮中,誣賴我抓了他的侍女。還說什麽我向來嫉妒美貌少女,定是我綁了他宮中之人!”

  我回憶了一下,那日似乎正是被元風的一方手掌攏著,在這東海鐵板橋附近被那可惡的度厄星君守株待兔。

  玲瓏公主哼了一聲,接著道:“他說他在這裡找到了他侍女的紅面紗,不是被我綁了就是被我手下綁了。真正可笑,難道蒙著臉我便也能知道她是美是醜,還心存嫉妒?!想我堂堂東海公主,豈能被一隻狐妖羞辱!”

  面紗?的確是不知何時丟了。應是元風將變成白兔的我放入袖中出得刑妖鼎時,不甚遺落在東海這裡。不想炙弦竟也追蹤至此,難怪他冤枉了這公主。

  元風袖中的拳頭似乎更緊了,但聲音依然沉穩:“就因為區區口角,你便用水銀籠關他至今日麽?你我炙弦三人相識多年,你怎的如此狠心……趕緊開籠放了他。”

  公主冷冷一笑:“是啊,相識多年,積的仇也不少呢,這次跟他一並結算!他居然敢說我配不上你……僅憑此話,我便是剮了他也不為過!”

  “你到底放是不放?”元風語氣怒意漸濃。

  “玲瓏,你太過分了!竟敢私自關押天界炙弦神君,還不趕緊拿鑰匙開籠!”龍王怒不可遏道。

  “公主,趕緊拿鑰匙開籠吧。他再這般燒下去,水銀籠怕是要毀了啊……”那鯉魚小兵小心翼翼地挨近公主輕聲提醒。

  “本想關他百日出氣,不想才九十九日,這狐妖便耐不住,居然不惜現出真身動用真元來破我水銀籠,簡直可惡之極!不關足他百日,難解我心頭之恨!”

  凌厲氣勢話畢,但見她念咒舉手,指尖迸出道道水柱湧向那水銀籠,似是在用真氣靈力加固那籠。

  而炙弦的火勢也毫不示弱,水火對峙,難解難分。

  我忽覺天旋地轉,原來是元風在揮袖作法。

  登時,風卷水波,潮流湧動,所有人都站立不穩。一道咒語攜著刺目金光飛射向那水銀籠――

  “破!”

  “太子切莫強行――”

  龍王話音未落,

元風短促一聲破,隻覺四周波濤洶湧水花炸開。我瞬時心中一墜,腦中白茫茫一片,一股血腥在腔中彌散開來,再無知覺。  *

  迷迷蒙蒙中,我似乎逐漸有了意識,但睜不開眼,張不開嘴,四肢動彈不了。

  耳邊回蕩著海浪輕輕拍岩之聲,我努力感知著周遭事物,心中默默祈禱自己千萬不要就這樣死去了。

  良久,除了海浪之聲再無其他。

  他們人呢?沒人來救我麽?要這麽死了麽?

  一陣急促腳步聲靠近,溫熱的手撫住了我的一隻前爪,似乎在摩挲著我的腕部。頓感腕部有一圈真氣環繞,身邊人似乎倒吸了一口氣。

  緊接著,前額的毛發被那人的手撥開,瞬間感到那手開始震顫。

  “冰凝?”,是狐狸的聲音。一聲不是疑問的輕問好似一口氣刹那哽在喉頭,飄渺虛幻,遊絲一般。

  片刻靜默後,他用再清淡不過的調子平鋪直敘道:“原來你的真身,竟是如此潔白可愛。”

  一句無風不起瀾的空曠表述,帶著滲入骨髓的淒涼之意,點滴入肺。

  有人咳了一聲,似乎也是受了傷,音調不穩。這人似乎就在我不遠處。

  我努力凝神感知那聲咳的方位,逐漸感受到那人均勻舒緩、淡雅綿長的體息正在緩緩向我靠近。

  “我的錯。”,三個字流水濺玉、無平無仄。

  “是你的錯,既有婚約,卻還招惹於她。”狐狸言語冷靜得駭人。

  哎,直到現在,他依然執著地堅信著我深愛這元風太子。

  一片無言靜默。

  正納悶元風怎麽被扣上這麽一個浪蕩公子帽子,卻不作任何解釋,我僵硬的身子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雙冰涼徹骨的手輕柔撫上了我的臉,小心翼翼,夢囈一般:“我的錯,我會救活你。”

  熟悉的懷抱,滿是元風的氣息。他抱著我,兩根手指輕觸我的眉心,我頓感有徐徐不斷的靈力緩緩進入體內。他的靈氣綿密溫和,入我體內不過轉瞬間,便覺舒適安寧。

  身邊狐狸君亦靠了近來,隻是氣息紊亂錯雜,不言不語。

  隨著靈氣入體,我的神智越來越清明。然則可能是因為這副兔子軀體不是我自己的,無論我怎麽努力,皆是不能動得半分,眼皮也張不開一絲縫隙。

  “她死了。”狐狸的聲音,滿是悲涼。

  “不會。”元風的聲音,堅定中難掩淒然。

  哎,這糊塗的狐狸無時無刻不在瞎猜瞎想。先前是我不願解釋,現在卻是無力解釋。

  一滴、兩滴、有兩顆沁涼的水珠滑落我的頰畔。其中一滴落在我的唇上,順著唇縫滲入口中,舌尖嘗到淡淡的鹹澀。不知曉是他們哪個為我落了淚,抑或是一人一滴分配得恰到好處。我心中竟生出一絲不合時宜的歡欣,自己也覺得很是怪異。

  陣陣困意襲來,想是風神太子的真氣竟有催眠之功效,真正匪夷所思。反正動也動不了,死也死不了,不如先睡一覺吧。

  *

  這一覺睡得無波無瀾,隻做了個不甚新奇的夢。夢的大致內容就是有個細聲細氣的聲音一直在央求我給它個什麽東西。

  醒來之時,睜眼便看見象牙白的天穹頂,上面飄著淡淡的白霧,四周還有陣陣清風環繞。

  轉轉我的兔脖子,但見霧氣繚繞中一個白衣少年盤腿坐在我身側,面色清冷,雙目微闔,半披的墨發帶著風的形態。

  正是元風。

  不知他這般模樣是在做什麽,正疑惑間,那雙眼兀地打開,寶劍出鞘般銳光四射,著實嚇我一跳。

  他伸過手,瑩且直的指尖搭在我的脖頸處,不緩不急地命令道:“屏氣凝神,內運十二周天。”。

  聰慧如我,即使此時是一隻兔子身形,仍能照做。元風的方法果真有效,我頓覺靈台清明,身子大好。

  過了一會兒,元風似抱嬰孩兒一般捧起我,輕聲道:“之前是我大意了,本想讓你多多見識一下外界,盡快提升仙識靈力,不想竟差點害你殞命。”

  他將我放回塌上,拂了拂衣擺站起身來,捏了捏眉心,溫和道:“以後你便就呆在這裡修煉,時機成熟之前,就別再出去了。”

  我心中一驚,這把我變成兔子不說,現在竟還打算軟禁我麽?果然和他未婚妻子一個德行,都喜歡關人。如此看來,我和狐狸君竟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元風招來一個小仙侍吩咐:“夜羽,從今往後,她便由你看管,仔細著些。”話畢,邁步離去。

  看著個頭雖不高,年紀也不大,但卻一臉陰鬱、氣質沉穩的夜羽,想到此後的幽禁兔生,我一時大慟。

  六界通史、六界全書、六界演義、六界物種大全、六界神靈傳記……,既然隻能在這廂房與門外一方庭院活動,我便靜下心來,仔細研讀元風拿來的這些,比兔身子還大的卷軸書籍,收獲頗豐。

  這夜羽真是個訓練有素的優秀仙侍。即使看見我這隻兔子孜孜不倦苦讀書冊,也一臉沒什麽奇怪,默默按照元風的吩咐給我拿書,放書。從不見他對元風多問些什麽,僅能聽見簡單的是、好的、殿下、明白,這幾個字從他嘴裡迸出。

  元風雖不再攜我於身邊外出,雖不像炙弦那時在火雲宮那般多的陪著我,但每日必會抽出時間來看我。

  他有時會將公文帶到我這裡,仍將我抱至腿上,然後埋首在累牘公案中處理公文。

  我覺得上次東海之事讓他謹慎得有些過頭了,連玄穹宮其他地方都不讓我去,寧可麻煩地把公文從書房搬到這裡,且每次離開都會在庭院大門外布下好幾道結界。

  當然他來了也不只是自顧自辦公。除了教我些修煉竅法,還時常寫下一些梵天咒、無相心經、刹娑訣之類的紙遞於我看,叫我背熟。

  哎,這對我來說雖不是什麽難事,可是,一隻兔子背書,多麽的荒謬。縱使我銘記於心,因不能說話,也沒法讓他檢查我的課業啊。

  每次寫下新的要背誦內容之前,他便又會禮貌的問上一句:“上次寫的可是記全了?”,不等我點頭搖頭他便又開始在紙上寫新的記誦內容。

  日子過得平鋪直敘。除了夜色降臨時依然想念炙弦,依然揪心凍天城,其他時候便也平靜安寧。

  炙弦會不會以為我已經死了?

  縱使元風與炙弦看上去關系不錯,也難保元風因為某些原因不讓他來見我。

  至於元風,又是為什麽待我如此?就因為他大義凜然覺得自己身為天界太子就應該保護凍天城麽?他作為兒子、作為臣子,不該聽從他父帝的話把我趕出天界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什麽?我心中的謎團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不誇張地說,即使現在是一隻兔子,縱然天生仙根,我修行仍是十二分努力。日日盼著修為早日提升,早日衝破這兔子身軀、早日靈力高強仙術高超到恢復真面目也不怕任何人認出我。我就是他們一心找到、滅掉的天寒玄冰!

  到時候,我要去西天佛祖爺爺那裡問個明白,到底為何要造我,為何我的額前有傷,為何炎烈那些人上天入地也要至我於死地,為何要傷害我的凍天精靈,為何?

  *

  滄海變桑田,桑田變滄海,變來變去,無甚新意。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雲水渺茫,一百年彈指而過。

  我,既還是那如玉無暇的毛絨白兔,卻也不再是那被區區東海水花就能炸成重傷的弱兔了!

  *

  今日元風未來看我。

  火辣辣的日頭剛過,暮色便如傾巢而出的蝙蝠,煞那間,鋪天蓋地。

  可能是元風今日未來令我心中忐忑,竟覺這夜晚來得如此快而洶湧。

  我不像往常那樣去毛絨小床上睡覺,而是出了房門到庭院裡,蹲坐於一株梨花樹下。樹下還有一片和月影纏綿的漾漾碧水。

  這梨花樹白日裡清新出塵,好似一個白衣少年立於天地之間。有時望著它就像見到了同樣出塵、一身潔白的元風。

  而有時,這梨花飄落在碧水中如一艘小白船,也會讓我想起火雲宮中,那與朵朵粉雲交織成畫、色澤融為一體的桃花落英。

  既然睡不著,便閉目養神吧,也許我不僅僅是閉目養神,而是在等元風。

  似睡非睡間,聽得隱約腳步聲。我欣喜地應聲望去。卻終是失望地看見了瘦小而陰鬱的夜羽,帶著比平日更加陰沉的臉色,正在向我走來。

  他很是沉穩仔細地抱起我,低語了一句:“殿下今日在書房遇襲,受了不輕的傷,不能來看你了。”

  我心中一怔,帶著一絲穿刺疼痛。

  不知從何時起,我竟已一點都不怨恨於他將我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反而每日盼著見到他。我依然每夜思念炙弦,但百年間的相依相伴,今日元風反常的一日未來,竟讓我更加思念那一襲白衣。

  他怎麽會遇襲?是魔界的人打聽到我在這裡嗎?他是因為我受的傷嗎?

  再多疑問也問不出口,隻得由著夜羽將我放回小床。

  今夜注定無眠,百年前的一個夢境也現實上演。還是那細聲細氣的少女聲音,氣若遊絲,斷斷續續。

  “還給我……我快死了……冰凝,冰凝,求求你,給我……”

  這廝怎麽竟知道我叫冰凝?

  驚嚇中,我跳下小床,用靈力燃起一盞燭燈,四下張望,空無一物。

  “救救我,冰凝,求求你,還給我……”陰森的,細若遊絲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隻覺我的兔子皮上已立起一排疹子。

  “你是誰!”突兀冒出的聲音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居然可以說話了!也許,我早已修煉得可以說話,隻是我自己不自知而從未嘗試。現下,因一時情急竟然脫口而出!

  此時我顧不得欣喜自己可以說話,仍在努力尋找著那細聲細氣的聲音來源。我凝神運用靈力嘗試開天眼找尋,無奈靈力仍然沒有達到那境界,依然什麽也看不見。

  “你是誰,顯出形來!”我急道。

  “我無形,我快死了,冰凝,救我,求你了。”

  “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如何救你?”

  “我是白澤兔,你穿著的,是我的衣服……”遊絲之聲帶著哽咽。

  我一驚,自打我做了兔子,便再也沒有穿過衣服,她莫不是指的……

  “你竟是我這白兔之身的主人?!”我的聲音也帶著驚異的微微顫抖。

  “嗚……嗚……嗚嗚……”少女不答,竟哭將起來。我一時慌神,連忙問道:”是與不是?你可是從刑妖鼎中逃出來的?你可是想要回你的身體?”

  “我,我叫白澤兔。以前,以前,他們都叫我,小白……我,我不該,不該離開家。不,不該,不該離開妖界……我,我闖了禍。我誤殺了一個凡人,我不是故意的, 我……”

  聽著這個沒有開始沒有結尾且殘破不全的故事,我大致知道這兔妖想是因為闖了禍,被武陽帝君裝進刑妖鼎。機緣巧合,也該她倒霉長得可愛,偏偏被我看上……

  無論如何,她此番狀況皆由我而起。用了她這麽久的身體,害她如此虛弱,我也心懷歉疚。語氣放緩道:“是不是我把這身體還於你,便可救你?”

  “嗯……可以嗎?”少女怯生生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一則,我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修為到達了什麽境界,是不是有實力以真實面貌面對外界。二則,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操作將這皮毛從身體剝離了還於她。”

  “你且告訴我,怎麽將身體還給你?”

  少女不答,靜默良久,忽地一道白光迎面射來,沒入眉心。

  腦袋像是炸開了花,還是那少女的聲音,隻不過這回不再斷續,而是鏗鏘有力地問話:“冰凝,你可願將此身歸還於我?”

  鬼使神差,不假思索,願意二字脫口而出。是不是基於理智的回答也已不甚明朗。

  一片混沌,迷迷瞪瞪,朦朦朧朧。

  再次睜眼時,周遭的物什像是突然都變小了不少。腳邊一隻白色小兔子正興奮地圍著我蹦來蹦去。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謝謝你,冰凝,謝謝你!”

  顧不上聽她千言萬謝,我飛跑著衝出房門,奔至梨樹下碧水,惴惴不安地彎下身看向水面。

  月光下,白衣女子,仙袂飄飄,面如開蓮,膚若凝脂。

  很美,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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