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狙擊手三言兩語的交待完事情,一秒鍾都不願多停留,抽身便往街角的隱蔽走去。
臨走之前,大概是出於職業的敏感性,扭頭的瞬間,目光往張偉趴著的位置掃了一眼。
張偉看著瞄準鏡裡那雙不算太年輕的眼睛,心裡平淡無波,食指輕輕扣下。
“嘣”。
一聲槍響。
彈殼舞蹈一般的跳出彈倉,彈頭高速旋轉著,出膛而去。
留在瞄準具裡的那雙眼睛,只剩下恐懼的目光一閃而逝,最後,消失不見。
張偉移動步槍,看著日軍狙擊手猛的倒地,頭上有鮮血迸出,這才抽槍起身,借著日軍短暫的混亂,快速的離開了射擊點。
穿越而來,抗戰第一槍,擊斃的就是一名日軍狙擊手,張偉覺得很值,就算現在脫身而走返回部隊,他也沒有什麽遺憾。
狙擊手不一定擁有顯赫的身份,但在一支部隊中,特別在大多數的士兵心中,卻有著戰神一般的精神象征。
他的擊斃,會讓士兵們產生自己的敵人非常強大的錯覺,從而嚴重的影響士氣。
因而,部隊指揮官一定會竭盡全力,搜出殺人凶手,以提振士氣,所以,他的正確選擇,就是離開。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呼喚著:
不能走!
留下來!
這種感覺非常的強烈,強烈到張偉幾乎無法抗拒。
從理智上說,他不應該這樣做。
但人類是具有情感的動物,尤其是對於一些神秘的第六感,更是幾乎沒有抵抗能力。
張偉一邊貼著房屋的牆壁快速的奔跑著,一邊想著,到底何去何從。
最終,在越過數條街道之後,他令人難以置信的做出了決定:
繼續留下來。
他躲進街旁的一間屋子裡,掏出地圖對照了一下位置,大致判定了方位,重又出屋,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淞滬會戰從開始到徹底結束,總共長達三個月。
而現在,僅僅才過了六天,他所在的部隊雖然已經潰敗,但在其他區域,依舊有大量的軍隊在進行頑強的抵抗。
畢竟,這場二戰期間最慘烈的戰役,國軍陸續投入了六十多萬官兵,戰線長達近百公裡。
這麽長的防線,不可能被日軍在同一時間攻破,而張偉既然決定留下來,那他最好的藏身之處就是其余尚在戰鬥的德械師部隊。
......
......
循著持續不斷的槍炮聲,一個多小時之後,張偉順利的接近了一處前沿陣地。
他沒有冒冒失失的一頭扎進去。
敵我雙方正在激戰,槍彈橫飛,炮聲隆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成為一個冤死鬼。
而是就近找了一幢塌了大半的小樓房鑽了進去。
這種地方,很明顯就是被日軍的炮彈轟炸過,裡面既使曾經有人,估計也早就被炸的血肉模糊,而日軍偵察機,對這種廢墟,基本上也不會太注意,因此,相對比較安全。
他先在一樓偵察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動靜。
謹慎的上了二樓,三樓,仔細看了看,也是十分的安全。
他重新下到一樓,卸下裝備,尤其是步槍上的瞄準鏡,更是小心的拆了下來,抖乾淨麻布上的灰塵,細心的包好,裝了起來。
在非狙擊戰的環境下,瞄準具這種大殺器最好還是不要顯擺的好。
其一,正面戰場上的硬扛,
敵我的戰鬥距離都很近,尤其是這種城市攻防戰,說實話,隻要火力強大,閉著眼睛都能打到敵人,根本用不上勞什子的瞄準鏡。 其二,一個戰士拿著那種裝備,無形中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敵人的戰地指揮官在望遠鏡裡發現,鎖定目標,一通小炮轟過來,保管你最後連渣渣都找不到。
做完這些,張偉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準備窩在這裡休息。
此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外面的熱浪滾滾襲來,實在不是一個出擊的最佳時機。
他打算在這裡呆到太陽下山,再出去看看有什麽突襲的機會。
他在房子的幾個入口設了幾道詭雷,又尋了一處房屋主柱的底部,將步槍架在腿上,正式坐了下來。
“乒啷。”
忽然,一個清脆又略顯沉悶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張偉心中一個激凌,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握槍,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著。
“乒啷!”
不一會兒,還是這個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張偉大概是聽明白了,這聲音來自他的腳下。
難道是地下室裡?
他暗自想著。
張偉十分清楚,上海灘的這種小洋樓,大多都是建有地下室的,基本上都被主人當作酒窖使用。
所以,一開始,他也仔細的搜索過,但發現地下室的入口早已被房子塌下來的殘磚斷瓦給埋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然而,現在這個持續不斷的聲音,卻來自地下室,就由不得他不引起重視了。
他走到地下室的入囗處,趴來下來,將耳朵貼在上面,仔細的傾聽著。
“乒啷。”
果不其然,又是一聲。
很顯然,是酒瓶破碎的聲音。
裡面有人!
張偉判斷了之後,立即放下步槍,開始清理那些殘磚斷瓦。
這些爛磚碎瓦從房頂上塌下來之後,都是不規則的,雖然堵住了地下室的入口,但並不像用泥土封堵的那樣沒有空隙。
因而,裡面就算有人,也不會因為缺氧窒息而死。
他一點一點的搬著。
裡面的人大約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又“乒啷,乒啷”摔碎了兩個酒瓶,以此來表示回應。
持續清理了將近一個小時,地下室終於露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口子。
張偉停了下來。
側著身子看著洞囗,說道:
“裡面有人嗎?”
“救,救命!”
立刻,裡面有了一個男人的回音,雖然聲音非常虛弱,但總算證明還是個活人。
同時,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一個女人的抽泣。
這下,張偉不再猶豫,迅速的將洞口扒大了一些,直到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
他直起身,在屋裡前後搜了一下,找到半截用過的蠟燭,掏出打火機點燃,這才慢慢的爬進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