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心,我沒事。”段若塵搖了搖頭,艱難地用雙手擺正了姿勢,準備再次從地上爬起,我及時起身,用全身的力量幫他從地上撐了起來。
如此這樣反覆多次,在我記不清段若塵到底摔了多少次,我自己也跟著摔了多少次時,我的神情變得越來越沉重,可段若塵的鬥智卻越來越強烈。
當我感覺貼身的衣服也都汗濕了時,陳琛也來到了康復中心,他見到複健場上,我和段若塵正像傻瓜似的不要命地摔倒、爬起時,叉著腰皺著眉頭連連搖頭,過了半晌,只見他將複健醫生叫到了一旁,兩人交談了一會兒後,又轉身回來。
複健醫生讓段若塵先回病房休息,明天再過來,陳琛已將輪椅推了過來,扶段若塵坐上輪椅後,告別了複健醫生,陳琛推著段若塵,我則神情複雜地跟在他們身後。
再回到病房後,我看了看病房前後和陽台,竟然沒有看到之前每天送飯來的阿姨,也就是桂嫂。
“段若塵,你不是說桂嫂會來照顧你的嗎?”我好奇地問段若塵。
“她起初在這裡呆了幾天,挺無聊的,我想她除了給我送飯外,也幫不上其它什麽忙,後來就讓她回去了,平日裡給我送送飯就行。”段若塵笑著道。
“那你請的護工呢,每天的洗漱工作誰來負責?”
“請了,還是先前那位,不過他現在多負責了一個病房,不一定事事能關照得到,我想著自己能行動時,就沒有喊他,而且我現在能撐著上下床,有些事情我還是能自己完成的。”段若塵說到這裡,紅著臉對我說道:“慎兒,我練習了一個下午走路了,水果籃是你帶過來的吧,不如削一個水果給我吃吧!梨子水份多,我想吃梨子。”
“沒有梨子,你若想吃,我現在下去買。”
“那有什麽就吃什麽吧!只要能解決口渴就好。”段若塵擺了擺手,又自自語道:“對了,好像沒有水果刀。”
“沒事,我去用水衝衝就好。”我拆開水果籃,從裡面挑出一個最大的蘋果,拿到洗手間去清洗。
洗蘋果的時候,總感覺洗手間裡有一股汗臭味,我低頭四處搜尋著汗臭味的來源,發覺竟是角落裡一桶衣服所發出來的汗臭味,我隱約記得,其中有兩件打底衣,正是段若塵在陳琛家裡穿過的。
眼淚突然如缺堤般傾斜而出,我抱著大蘋果,望著那桶衣服,蹲在洗手間裡低聲嗚咽起來。
都過了這麽多天了,他過年的衣服竟都還未曾清洗,也難怪他身上的汗臭味也那麽濃烈,想來一是他不讓桂嫂動他的衣服,又實在是沒有換洗的了,才會從一個百般愛乾淨的人變成如今這幅酸楚模樣。
身後傳來緊急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陳琛焦急的聲音,“慎兒,怎麽回事?”陳琛俯身將我扶了起來,輕聲問我。
我趴到陳琛的懷中隱忍著哭了起來,陳琛被我的哭聲嚇到,自然也嚇到了段若塵。
“慎兒,你怎麽了?”段若塵焦急的聲音從病房內傳出。
“段若塵,我沒事,都怪這自來水,凍得我直想哭。”
“哦,原來是這樣,你去打點熱水洗吧!我的水壺裡好像還有一些,你先拿去用吧!”
“好,我這就來。”我立馬擦了擦眼眼,將蘋果交給陳琛,將那桶衣服放在水龍頭下,隨手將窗台上的洗衣粉倒了些在桶裡,又衝水將衣服泡了起來。
陳琛這才明白我痛哭的原因,他默默地陪著我,等我將衣服泡好後,將我推出了洗手間,自己洗起了蘋果,又去隔壁病房借了把水果刀削起了蘋果,全程悶著頭一不發。
重新回到病房後,我示意段若塵躺回床上,邊幫他蓋著被子邊大大咧咧對他說道:“段若塵,看來你還是離不開我,今後還是由我來照顧你吧!”
“慎兒,你、你不是在找工作嗎?”段若塵結巴著說道,眼裡有著驚喜和期待,又有些失落。
“不找了,以後我都陪著你!”我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那可說好了,在我的腿康復之前,你都得陪我。”段若塵頓時孩子似地,眉開眼笑起來。
我見段若塵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一時也不好出聲反駁,權衡一番後,遂無聲地點了點頭。
一轉眼,見陳琛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似乎在分析我剛才那句話的真意,我甩過頭,不敢再看陳琛,“你們聊著,我去把衣服洗了。”說完後便逃也似地奔洗手間而去。
洗衣服的時候,內心卻無比地糾結,我真的要在段若塵的雙腿康復之前,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嗎?正像段若塵說的那樣,我這是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了嗎?
罷了,既然內心是糾結的,不如一切等到他康復時,再作了斷。
送陳琛離開時,陳琛一直一不發,最後還是我為了打破僵局,率先同他說話,“陳琛,林宣什麽時候回來呢?”
“沒有問,可能有些樂不思蜀了吧!”陳琛低著頭,看也不看我。
“陳琛,我已經決定了,所以,請你支持我吧!”我知他對於我突然的決定不能理解,一下子也還沒有適應過來,遂又慎重向他表達了我照顧段若塵的決心。
“葉慎兒,這幾個月來,你和司徒允哲分分合合,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過意見,我承認我極不喜歡司徒混蛋,可是後來我也明白了你心裡永遠也放不下他,而他對你也是念念不忘,我站在男人的立場上分析,覺得男人只要心依然在你的身上,即使曾經有過過錯,也不是不能原諒的,可是站在家人的立場上,我不能幫他說話,而出於對你的尊重,我也從沒有去左右過你的思想,所以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卻並不代表我就一定希望你們以分手告終。”
“陳琛,以前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同段若塵在一起的嗎?”我有些詫異陳琛竟然會幫司徒允哲說話。
“我曾經熱情地撮合你和段若塵,是因為我想讓你能發現他的優點,把他和司徒允哲放在一起做個對比,說不定你會發覺段若塵的好,可是很顯然,你的眼裡依然只有司徒混蛋。”陳琛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支煙來點燃,然後吞雲吐霧起來,當煙吸了三分之一時,他又煩躁地扔下了煙頭,用腳碾滅,方才接著說道:“就算是現在,我依然如此,只是我並不同意你用這種感恩與愧疚的方式接受他,這樣對你對他都是不公平的,如果你真的喜歡上他了,我會無比高興地祝福你們。”
“陳琛,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和林宣不是最好的例子嗎?而且,我覺是我對段若塵不僅僅只是感恩與同情,有可能,我對司徒允哲的感情,正在往他的身上慢慢轉移呢!至少現在無聊時,我不會想起司徒允哲,可是會想著段若塵,想著他現在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好覺,雙腿康復得怎麽樣了?陳琛,喜歡上一個人,難道不是從最初的關心開始的嗎?”
陳琛轉身,朝路邊一棵樹上踢了過去,樹乾高大粗壯,自然紋絲不動,陳琛發泄了一番後,又回頭對我說道:“你若真的決定了,那我就祝福你,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希望你將來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你放心,我不是一時衝動。”我點了點頭,有些為難地對陳琛道:“大媽那邊,還是你去同她說吧!”
“她那裡交給我好了,媽咪是不太喜歡段若塵,你若真的做了決定,她也只能乾瞪眼,最多下次回去時,數落你幾句罷了。”
“我知道,相信我的選擇沒錯,也相信我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那我回去了,你晚上就留在醫院吧!明天我沒有時間過來,我會派人把你的衣物送過來。”陳琛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重新回到病房後,我的心裡已完全坦然,我先辭退了男護工,既然已經做了慎重的決定,我覺得和段若塵之間再也沒有必要顧忌那麽多。
晚上,我打來熱水,幫段若塵擦身,並逼他換下了僅有的藍色條紋的病號服。
最後, 換褲子時,段若塵見我依舊看著他,別扭地紅著臉對我,“慎、慎兒,雖然你答應了做我的女朋友了,可是我們畢竟男女有別。”
我頓時老臉一紅,這混蛋,把我當成偷窺狂了!乾咳兩聲後,便尷尬地轉過身,還不忘警告他,“你別得意,我只是答應照顧你而已,可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你都說了今後都陪著我了,而且你還私自辭退了我的男護工,這代表著我今後的吃喝拉撒都要交給你了。”
“豈有此理,我辭退了男護工,是因為你已經可以自己嘗試著自己解決了,可不是連你吃喝拉撒都要我來負責。”
“我不管,護士就是證人,你可不許反悔,否則我就賴定你了。”段若塵突然像個孩子似的,緊緊地抓住我的衣袖,不依不撓。
“段若塵,我命令你現在給我換褲子,否則下一刻,我也有可能反悔。”我無奈地板著臉,惡狠狠地瞪著段若塵緊緊抓住我的手。(我把記憶碾成塵..133133395)--( 我把記憶碾成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