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孩子也不容易,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為了撐起一個家,女扮男裝,跟一群臭小子們一起訓練,摸爬滾打的,還把不少小夥子給甩在後面,這份隱忍,這份堅貞,的確挺令人讚賞的。
“可是……”邢紫風捧著手中的金牌,像捧著燙手山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褚慕松還不知道,這塊金牌不是自家祠堂中供著的,以為父親終於做了決定,用一家人的榮耀,換取他的幸福,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他撲通跪在鎮國公面前,哽咽地道:“多謝父親,我和紫兒一定會孝敬您和母親的。兒子一定努力訓練,爭取在戰場上多立功!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的!”
“起來,起來!皇上和太子看著呢,婆婆媽媽的,像什麽樣!”鎮國公來不了感性的一面,趕緊把兒子提溜起來,“謝我做什麽,要謝,謝你妹妹。這塊金牌,是你妹妹用三個獨門藥方,幫你換回來的!”
皇上和太子:……
換?當著免死金牌是貨品呢?還等價交換?你們爺幾個,想氣死誰?
昭容帝開口了:“邢國公,褚家小四要娶你,你願意嫁給他嗎?”
你鎮國公有六個兒子,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可人家邢國公府上,就這麽一根獨苗苗了,肩負著傳宗接代的重任。你褚小四願意娶,人家未必願意嫁。咱可不興強買強賣的!
邢國公邢紫風重新跪下:“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罪該萬死?不至於!哪怕你跟褚小四情投意合,執意要嫁給他,朕也不會棒打鴛鴦。一切都看你的意思!”昭容帝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見證兩個男人感情的一天。
“多謝皇上不罪之恩,臣銘記五內……”邢國公重新站起身來,略顯羞澀地看了褚慕松一眼。為了自己,他做了那麽多,替她掃除了所有障礙,這樣的好男兒,她絕對不會辜負,“臣願意嫁給褚四哥……”
乖乖!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兩個男人,一個願娶,一個願嫁。他又何必從中棒打鴛鴦?
昭容帝露出一副牙疼似的笑容,又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們兩家人,都不反對?”
鎮國公道:“孩子們願意,臣自然不會阻攔。皇上您是知道的,臣是最開明的父親,絕對不會包辦婚姻!”
昭容帝曉得這家夥混不吝的,就只知道稀罕他媳婦,家裡的幾個兒子,除了老大是褚老將軍從小帶在身邊教養,其他的兒子,幾乎都是自然生長。沒長歪,算是老褚家根子正!
他又看向年輕的邢國公,問道:“你家呢?也沒意見?”
他差點就問,你是國公府的獨苗苗,你娘能任憑邢家就這麽斷送在你的手中?
邢紫風帶著幾分羞怯地看了褚慕松一眼,垂下頭,低聲道:“褚四哥答應我,從生的男孩中,挑一個繼承國公府……”
“噗——”這次往外噴茶水的,換成了太子。
看著嗆咳不已的皇兒,昭容帝暗自慶幸自己沒喝水。等等!生孩子?兩個男的,怎麽生孩子?
一個又傻又蠢的問題,從昭容帝口中衝口而出:“你倆,到底誰能生的出孩子?”
顧夜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難道說了半天,皇上還不知道邢國公是女兒身?她看著兩位神情不太自然,不知如何開口的兄嫂,替他們解圍道:“皇上,生孩子當然是女人的事嘍!我哥是男的,想生也生不出來啊!”
太子殿下凝眸看向邢國公。細細打量,才發覺她的異樣來:窄窄的肩膀,纖細的四肢,修長的脖子上比男人少了點什麽。他(她)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還是能透出幾分柔和。
不過,不得不說,邢國公偽裝得很像。一言一行,絲毫看不出女子的忸怩,別人見了,頂多說她長得清秀文弱些……
昭容帝這回可算明白過來了。他一雙犀利的眼睛,沒有任何表情盯著邢紫風,蹙眉道:“哦?那看來,生孩子的是朕的邢國公嘍!東靈的邢國公,竟然是女兒身,就連朕都被蒙在鼓裡。好呀,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邢紫風一聽,這口風不對啊!趕緊重新跪在地上,雙手撲在地上,額頭抵著禦書房的大理石地面,不住地稱自己有罪。褚慕松也隨著她跪在地上,稱她是有苦衷的,求皇上開恩。
昭容帝手指輕輕叩著桌面,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顧夜,語調沒有起伏地問道:“你早知道邢國公的真實性別,不但幫著她隱瞞,還有預謀地向朕討要免死牌,都在這等著朕呢,是吧?”
“皇上息怒!臣女的確早就知曉邢國公是女兒身,大概是在去炎國之前吧。當時邢國公身受重傷,是臣女把她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您也知道,臣女一向很懶,懶得管那些閑事。再加上忙著準備出訪炎國,就把這事給忘了。”顧夜不緊不慢地陳述著,不見任何慌亂。
鎮國公在心中忍不住讚了一句:不愧是我閨女,這份膽識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昭容帝語調微微上揚:“哦?忘記了?”
顧夜點點頭道:“直到前幾日,我四哥在母親面前說,他要求取小公爺的時候,我才想起這茬。當時,我娘親也被氣著了,堅決反對來著!我們全家,也隻比皇上您,早知道小公爺這個秘密幾日而已!”
“然後……你就處心積慮地,想著怎麽從朕的手中騙免死牌,替邢國公免了他的欺君之罪?”昭容帝身上皇帝的威儀十足,要是換了別人,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
可顧夜依然據理力爭:“皇上,您這麽說可就冤枉臣女了!臣女是那種心思深沉,計謀甚遠的人嗎?不是今日聊到病毒研究所,獎賞不獎賞的問題嗎?
臣女靈機一動,覺得自己的貢獻,應該值一枚免死金牌。臣女也沒瞞著皇上您,臣女當時就說了,討要這個金牌,是給四嫂做聘禮的呀!”
“是啊!這麽說來,你是有所依仗、理直氣壯地幫邢國公脫罪呢!”昭容帝重重地哼了哼。就連太子殿下,都以為父皇真生氣了,想著怎麽從旁勸說幾句。
邢紫風這才知道,手中的金牌,是未來小姑子用她珍貴的秘方換回來的呀,心中甚為感動。她悄悄地看了兩步之遙,跪在那兒的褚慕松。這的確是個有擔當,有情義的好男兒。就連他的家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可惜……她沒有這福分。他值得更好的人!
暗暗逼回眼中的淚意,邢紫風把免死金牌雙手捧過頭頂:“皇上,一切都是微臣的錯!這枚金牌,請您收回,求您不要怪罪於褚姑娘,她……和褚四哥,都是被微臣蒙蔽的!”
“紫兒!”褚慕松聞言,馬上抬起頭,朝著她望過來,急切地道,“你不要胡說,咱倆兩情相悅,根本不存在誰蒙蔽誰。皇上,邢國公是有苦衷的,我……微臣願意替她承擔罪責,請皇上法外開恩,從輕發落。”
“苦衷?邢國公,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有什麽苦衷?”昭容帝輕輕地問道,手指在桌面上叩動著,一聲聲,仿佛叩在了人的心上。
邢紫風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緩緩而沉重地道:“臣,沒有苦衷!臣不過是想保住先祖用性命換回來的榮耀,不想邢國公府葬送在臣的手中。所以,才女扮男裝,編造了是國公府養在外面的幼子的說辭。
臣犯了欺君之罪,罪無可恕!可褚四哥……和褚姑娘,對皇上忠心耿耿,只是被微臣是巧言蒙蔽,請您不要怪罪他們……”
“紫兒!”褚慕松見心上人,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急切地道,“皇上,我跟紫兒是真心相愛,請皇上成全!”
邢紫風見皇上目露怒色,趕忙道:“皇上, 鎮國公家中有免死金牌的事,微臣是知道的。褚四哥對微臣有好感,微臣沒有拒絕,就是衝著這免死牌去的……”
“紫兒,你不要亂說!皇上,不是這樣的。我用了好久,花費了好些心思,才讓紫兒打開心扉,接受我的!她說的話,都是為了給我們脫罪……”褚慕松心急如焚,看向邢紫風,連連衝她使眼色。
邢紫風打定主意,不連累鎮國公府,不去看他,繼續道:“虧你還自詡文韜武略,熟知兵法呢。 三十六計中‘欲擒故縱’的計策,你應該不陌生吧?”
“你們兩人倒是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啊!”昭容帝的手指重重地在桌上一敲,開口道,“怎麽?朕就那麽像棒打鴛鴦,殘暴不仁的昏君嗎?”
“怎麽可能!”顧夜見四哥和未來四嫂詫異地抬起頭,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忙道,“皇上是當世不可多得的明君。看看咱們東靈國富民安,四海富足,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昭容帝拉得跟鞋拔子似的臉上,終於聚起一絲笑容:“你這丫頭,長了一張巧嘴。這炎國‘護國公主’的名頭,不會是你花言巧語騙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