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末抓住虎屍的前腿,用力向上一提,居然沒拎動。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顧夜,道:“小葉兒,你力氣可真大。這頭老虎少說也有二百來斤,你居然能從野豬嶺背回來。”
“九叔,爺爺說我們正在長身體,經常打獵給我們改善夥食,我和妹妹都長力氣了。”顧茗替妹妹解釋道。
顧夜也忙加了句:“哥哥現在能把我們院子裡的石桌子,單手舉起來。爺爺說,他是練武的好料子呢!”
張獵戶拍拍顧茗的肩膀,誇讚了句:“好小子!好好跟顧五叔練,將來肯定有出息。老九,咱倆幫孩子把虎屍抬回去吧。”
顧末把老虎的前腿和後腿綁起來,兩人用鋤頭杆,一前一後地將老虎抬起來,往半山腰那座房子走去。
人群後邊,有個聲音突兀地傳來:“山上的獵物,誰獵的算誰的。那這撿來的呢?是不是全村人人有份?”
張獵戶扭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吳當歸。這貨在村裡名聲並不好,收費貴不說,又有個愛佔便宜的婆娘,大家都不待見他。
這次聽說有老虎,集結全村青壯年的時候,這家夥還不太樂意來。直到村長說,誰不出力誰就滾出村子,吳當歸才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後邊跟過來。打虎不積極,要好處倒是挺積極的!
“吳大夫,照你這麽說,大家‘撿’的蘑菇、柴禾、山貨什麽的,都得分你一份才算公平?”顧夜說到“撿”的時候,故意咬重了字音。
這老虎,要是換了別家,吳當歸肯定不會開口的。前些日子,他拿了那棵他視若珍寶的野山參,想要拜藥聖為師,被人家用一個譏諷的眼神給拒絕了。吳當歸鬧了個沒臉,就小心眼地把藥聖給恨上了,身為他弟子的顧夜,自然也被他列為嫉妒恨的行列。
被村長和顧氏族長看重的顧蕭不在,柿子撿軟的捏,他才會有此提議。他以為他這麽一說,村裡人人有便宜佔,肯定會有不少人讚同他的觀點,那麽他就能分上一些虎骨、虎鞭什麽的。那可都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啊!可是,因著顧夜的這句話,大家都用譴責的目光瞪他。
李浩更是不掩鄙夷地道:“這麽一來,你和你婆娘,就可以啥都不乾,專門分別人勞動得來的東西了。你想的可真美!”
“山上無主的東西多了,自然誰撿到算誰的。吳大夫,你要是有本事撿一頭老虎回來,我們也絕不眼饞!”張獵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著老虎走了。
一個年輕村民,笑嘻嘻地對吳當歸道:“吳大夫,前些年你挖到一棵百年老參,賣了不少銀子吧?是不是也分兄弟幾兩花花?”
“我辛辛苦苦挖的山參,幹嘛分給你!”吳當歸惱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打不過對方,他早就翻臉了。
他身邊的村民哄然大笑:“那人家顧夜辛辛苦苦扛回來的老虎,幹嘛要分給你?”
吳當歸憋著一股氣沒處撒,氣哼哼地回家去了。回到家,見他家婆娘一上午不知去哪兒浪去了,家裡冷鍋冷灶的,氣不打一處來,把吳大娘狠狠揍了一頓。
張獵戶和顧末把老虎抬回到顧夜家,又幫著把虎皮給剝了,並說等皮子晾乾後,他再過來幫忙硝製。他那手硝製皮子的本事,還是從顧蕭那兒學來的呢。
藥聖在一旁,扶著長須看著這隻巨大的虎屍。得知這虎屍是顧夜在山上撿到的,他淡定地挑了挑眉。就是這老虎是他徒兒獵殺的,他都一點都不感到奇怪。他這寶貝徒兒,就是有本事!
張獵戶忙好以後,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冬天村裡大多數人家都是吃兩頓飯的,晚飯時間一般在下午四點左右。
顧夜見張叔叔和九叔跟著忙乎了半天,不能讓人空手回去啊。虎皮、虎骨什麽的她有用,不舍得送。這虎肉嘛,又不知道能不能吃,便帶著糾結的表情,看向藥聖:“師父,這老虎肉能吃嗎?”
“怎麽不能吃?”藥聖回味起好多年前吃過的一次虎肉,砸吧砸吧嘴道,“這虎肉,屬於溫補的高品質肉類。要是遇到懂得烹調的人,不管怎麽做,其肉質都非常鮮美可口。”
顧夜聞言,就放心地給張獵戶和九叔分別割了十斤虎肉,讓他們帶回去嘗嘗鮮。張獵戶和顧末推脫不過,不得不收下來。顧夜在他們心目中留下了大方、大氣的印象。
顧夜又把虎肉分割成五份十斤的肉塊,借著夜色,分別給村長爺爺、族長爺爺和三位族老送了去。回來的路上,經過她原本的家,顧夜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瞟,徑直地走過去。對於她來說,隻有哥哥和爺爺,才是她的親人!
這頭老虎,去了皮和內髒,光肉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除掉送出去的七十斤,還剩九十多斤呢。這時代又沒有冰箱,該怎麽儲存才不會壞掉呢?她的空間雖然有保鮮的效果,可是有師父和哥哥四雙眼睛在,虎肉平白消失她不好交代啊!
老天似乎察覺到她的為難,夜間便飄起了鵝毛大雪,第二天起來,院子裡的積雪足足有沒小腿深。雪仍然持續地下著,北風呼嘯,寒氣逼人。掛在房簷下的虎肉,凍得硬邦邦的,再不用擔心會壞掉了。
藥聖和顧夜兄妹,坐在熱乎乎的炕上,圍著小泥爐吃著香噴噴的虎肉火鍋的時候,顧茗忍不住擔心起遠去北地的爺爺來:“不知道爺爺到了沒有,會不會被雪困在路上。”
顧夜夾起一片薄薄的虎肉,在鍋裡涮了涮,塞進嘴裡,滿足地眯起眼睛,像一隻慵懶的貓兒。聞言,她認真想了想,道:“爺爺說,最多五天就能抵達郡琅關。爺爺急著給他的老上司送藥,一路上一定快馬加鞭,這時候肯定到了。哥哥,你放心吧。我讓爺爺穿了兔皮背心和護膝,不會凍著他的。”
“我該跟他一塊兒去的,至少路上有個照應。”顧茗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鮮美的虎肉在他口中如同嚼蠟。
顧夜不客氣地吐槽道:“帶上你?爺爺一邊趕路一邊還得照顧你,不夠拖後腿兒的呢!有那杞人憂天的閑工夫,不如吃過飯把院子裡的雪掃掃呢!”
不是顧夜不擔心爺爺,而是她對顧蕭有充分的信心。爺爺曾說過他在北地駐守十來年,這點小風雪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隻不過,不知道這場雪什麽時候會停,會不會影響爺爺的歸期。
就在老少三人圍爐吃火鍋的時候,遠在炎國首都的凌絕塵,手捧一張字條,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睛中,蘊滿了柔情。
今天負責保護他的隱衛,正是從蒼莽山撤回來的隱魃。看到跟平時判若兩人的殿尊,他覺得無比驚悚。原來主子也有柔情蜜意的一面,不知道藥聖他老人家信裡說的什麽,讓殿尊如此動容。
想到藥聖此時,正跟青山村的那個小村姑在一起,隱魃臉上的表情更精彩了――主子他……不會是戀童癖吧?不對啊,京中那麽多精致、健康、活潑的孩子他都沒下手,為什麽偏偏看上蒼莽山中那個瘦瘦巴巴不起眼的小村姑?
“呵呵……”更讓隱魃驚悚的是,主子……居然……居然笑了!被譽為萬年冰川的主子,竟然有春暖花開的時候。
凌絕塵把字條上的寥寥數語,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了不知多少遍,似乎每一個字上都跳動著,他記憶中那個鮮活的身影。他自言自語地道:“那丫頭,挑嘴的毛病一點都沒變。”
前世,在最艱難的那段時間,那丫頭吃泡麵就像吃毒藥似的,一根一根地硬往嘴裡送,皺著眉板著臉。那表情哪怕過了那麽多年, 他依然記憶猶新。打那以後,他總是把收集到的麵包、蛋糕、巧克力留給那丫頭――對於甜食,那丫頭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想起他收到的資料,那丫頭剛穿來那會兒,吃的是粗糧餅子,喝的是粗糧稀飯,菜隻有白水煮青菜……也不知道那丫頭是怎麽熬過來的。她的空間中,除了藥材、實驗器材、就是一些初期收集的雜物,肯定沒帶吃的。沒有他盯著,這丫頭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魃!”凌絕塵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他召喚著藏於暗處的隱衛。
“啊?”正在意..淫主子的隱魃,沒想到突然被點名,一個趔趄從藏身處出來,面上略帶慌張,“呃……殿尊,有何吩咐?”
凌絕塵一個冷冽的眼神甩過去,差點沒把隱魃凍成冰棒。主子還是那個主子,剛剛一定是他眼花看錯了,竟以為殿尊會有溫柔的一面。
對於這個性子跳脫的屬下,凌絕塵已經無力吐槽了。他淡淡地吩咐幾句,最後不放心地道:“這件事,你務必辦得天衣無縫,要不然……本尊不介意四大隱衛換人……”
隱魃立刻用人格保證,一定會拿出十二分精神來,把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開玩笑,他為了成為殿尊貼身的四大隱衛之一,付出了那麽多的代價,絕對不會因為這區區一件小事,讓以前的努力付諸流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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