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霸佔!這房子本來就是我兒子的,他回來之前,我幫他看著!”劉氏說得義正言辭,眼中的洋洋自得出賣了她的內心。
顧喬家的房子,已經修了十幾年了,哪有這座剛修的房子住得舒服?還有那些剛做的家具,剛添的家什,新被褥……少說得值幾十兩銀子呢。劉氏那雙三角眼,閃著灼熱的光芒。
“你兒子?這裡哪有你兒子?劉氏,你不會忘了吧,你繼子繼女早就被你用五兩銀子買斷了親情。這座房子,即使我們都不回來了,也跟你沒有任何關系!!”顧夜和顧茗,從鄉親們讓出的空隙中走出來,用不恥地眼神,冷笑地盯著劉氏。
看到顧夜兄妹倆,劉氏的表情瞬間變了好幾變。正主兒回來了,她知道自己討不到好處了,便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像啥事也沒發生似的,口中嘟囔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怕你們的房子被外人給佔去,幫你們盯著嘛……”
“我們又沒瞎,好人壞人還能分不清楚?至於你嘛……說實話,好人我真是沒看到,倒是看到一個想佔便宜想瘋了的人!”顧夜把鬥篷上的風帽從頭上取下,露出戴了水晶珠花的腦袋。
鄉親們看著眼前這小姑娘,身穿全新桃紅色綾襖,銀白色銀鼠比肩背心,下系銀紋繡百蝶綾棉裙,外罩紅色火狐披風,風帽上點綴著白色的狐毛。頭上梳著雙丫髻,戴著粉色水晶攢珠花,巴掌大的瓜子臉上,一雙大而靈動的眼睛,此時盛滿了戲謔和不恥。
這……這是顧喬家那個病得快要死的病秧子?不會吧?明明比鎮上的小姐還要嬌美動人。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小葉子回來了?穿這一身,嬸兒都不敢認了呢!”九嬸走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顧夜,想要拍拍她的肩頭,又怕自己的手粗糙,刮花了她漂亮的衣裙。
劉氏撇撇嘴,小聲道:“裝什麽大家小姐,再裝也改變不了泥腿子的出身!”
“有人想裝,還沒那資本呢!隻能背地裡說說酸話了!”顏嬸狠狠地瞪她一眼,轉而笑著對顧夜道,“姑娘,可把你們給盼回來了。早飯還沒吃吧?我去廚房做你愛吃的紅棗糯米發糕。”
顧夜在鄉親們驚訝羨慕的目光中,跟熟悉的人打招呼。然後對顏嬸道:“顏嬸,不用了,先簡單弄些吃食,給後面的錢掌櫃和各位大叔們填填肚子,中午的時候再多張羅幾樣菜。”
鄉親們聽到後面騾馬隊的鈴鐺聲,扭頭望去,被騾馬背上那堆得滿滿貨物驚呆了。李浩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上,他指著那些貨物,問顧茗:“這……十幾匹騾馬,馱的都是你們家的東西?怎麽?你們家發大財了,舍得買那麽多年貨?”
顧茗解釋道:“除了那打頭的一匹騾子上,是我們采購的東西,其他都是衍城君家和褚老將軍家送的。”
“衍城君家?就是那個出了兩代帝師,一代大儒的君家?”顧三伯伯用顫抖的聲音激動地問道。
“是吧?君老太太的三個兒子,兩個在外面做大官,一個是衍城書院的山長。據說很多人都想拜在他門下……”顧茗也搞不清帝師的事,隻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顧三伯伯。
顧三伯伯搓著手,臉因激動漲得通紅,揚聲道:“沒錯了!就是那個君家!!你們怎麽跟君家人認識的?君家為什麽會送你們禮物?”
其他鄉親們也豎起了耳朵。顧茗撓了撓後腦杓,看了妹妹一眼,道:“我妹妹收到爺爺的信,跟鄭爺爺一塊兒去邊關,救了褚少將軍。君家是少將軍的外家,這些都是謝禮來著。”
“嘁――原來人家是送給老神醫的,跟你們顧家有什麽關系?”人群中有人眼饞這些東西的,不由得小聲說了句酸話。
“顧茗,小葉子,神醫爺爺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張立虎從人群外面擠進來,他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走到兩兄妹面前,還故意顯擺地踢了踢受傷的腳,“看,我的腳已經好了,沒有變瘸子。”
顧夜點點頭,道:“最近兩個月不要跑跳,不要做劇烈運動,複健還是要堅持做。等明年開春,你就可以跟你爹進山打獵了。”
張立虎咧開嘴,露出憨厚的笑容:“小葉子,春天是獵物生崽兒的季節,不宜上山打獵。等明年夏秋,我給你打野雞、野鴿子,那東西最補身子。”
顧蕭牽著馬兒來到自家門前,對擠在門口看熱鬧的鄉親們道:“各位鄉鄰,外面風大,進院子坐會兒吧!”
村長擺擺手,道:“你們剛回來,還有那麽多東西需要歸置,我們就不跟著添亂了。留下幾個人幫忙,其他人都散了吧!”
有些好事的村民,雖然很好奇當大官的君家,都送了什麽禮物給神醫,不過村長發話了,也都說了幾句客氣話,各自回去了。
劉氏見顧蕭回來了,覺得佔不到什麽便宜,也夾在人群中,灰溜溜地下了山。
顧夜不屑地盯著她的背影,拔高了聲音:“有些人的心思可真毒啊,為了霸佔別人的房子,咒人家回不來。這樣的蛇蠍心腸,大家夥兒可得小心提防!”
劉氏被腳下的石頭,絆得趔趄了一下,向前衝了好幾步,才穩住了腳步。她察覺到好幾道防備的目光,朝她射過來。她想要反駁,又找不到什麽措詞,隻能低下頭,夾著尾巴往家裡跑去。
九嬸和九叔,留下來幫他們卸貨,聞言笑著對顧夜道:“現在,村裡願意跟劉氏有來往的,不超過三家。你跟那潑皮貨較勁兒,犯不著!她不是第一次來你們家鬧了,都沒在顏家妹子面前撈到好去!顏家妹子看著文文靜靜的,厲害起來,那話跟刀子似的。”
顏秋桐聞言,從廚房中探出個腦袋,笑道:“對付那些蠻不講理的人,就不能給她留半分顏面。要不然啊,她當你軟弱可欺!”
“可不就是嘛!劉氏這是看中你們家剛修的房子,想趁機佔為己有。”九嬸撇撇嘴,從騾子背上搬下一包顧夜的衣物。
顧蕭冷哼一聲:“她也不想想,就她以前那樣待茗兒也葉兒,哪怕我們將來搬走不在村裡住了,房子也不會便宜她家!”
“什麽?五叔,你們要離開村子?”顧末、張立虎和幾個幫忙的聞言,紛紛朝他望過來。
顧蕭哈哈一笑,道:“要走,也是以後的事。近兩年,我們沒有搬走的打算。”
“就說嘛!五叔你才回村多久,哪能這麽快離開呢?”顧末扛了一個包袱在肩頭,回頭看了顧夜一眼,道,“小葉子有學製藥的天分,顧茗又跟著您學武,將來肯定都是有出息的,不可能永遠困在這大山中……你們離開,也是早晚的事!”
“就是就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大山中,白白浪費了倆孩子這麽好的人才。顧五叔,你們跟衍城的君家,還有那什麽將軍有來往,將來肯定能給孩子們謀個好出路。”村長的二兒子,用羨慕的口吻道。
顧蕭搖搖頭,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能不能有出息,要靠他們自己的努力。”
張獵戶接過話頭道:“顧五叔說得不錯,靠自己掙來前程,才是真本事。顧茗,你可得好好學本領,你爺爺和妹妹,將來就靠你了。”
“嗯!我將來要考武狀元,孝敬爺爺,給妹妹撐腰……”顧茗重重地點頭,帶著稚氣的臉上,一雙眼睛充滿了決心。
“好小子,有志氣!考武狀元光學功夫不成, 明天到三伯伯家,三伯伯教你讀書識字!”顧三伯伯拍拍小家夥的腦袋,讚許地道。
人多力量大,十幾匹騾子上的貨物,很快卸完了。顧茗跟藥聖住的東屋,塞得滿滿當當,隻留下一條窄窄的空檔留過人。
“吃飯了!”顏嬸麻利地做好了早飯。一鍋濃濃的蔬菜粥,貼的卷了白菜的面餅,還有一盤顧夜秋天時候跟九嬸學醃的脆蘿卜。
脆蘿卜吃到嘴裡脆脆的,酸中帶辣,配著純白面做的白菜面餅,吃得錢掌櫃和他手下的那些夥計滿足不已。
錢掌櫃吃過飯,帶著他的夥計們,到村裡去收貨。東家收幾斤乾野菜,西家收幾斤乾蘑菇,還有一些風乾的野味。這麽一村一村地收著貨,這一趟算是沒空著回去。這錢掌櫃還真不放過每一個賺錢的機會,難怪沒幾年就組成了十幾匹騾馬的商隊呢!
顧夜輕輕一躍,仰躺在炕上,舒服地打了幾個滾兒。還是自己家住得舒服呀!她抱著自己的枕頭,把頭埋在上面,嗅著這熟悉的味道。
“姑娘,中午燉雞湯,怎麽樣?”顏秋桐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她這模樣,露出會心一笑。
顧夜點點頭,大眼睛中閃著灼灼的光彩:“做當歸枸杞雞湯吧,那個補氣養血,適合大病初愈的你,還有身子虧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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