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5章 絞磨殆盡(下)

　“請求支援！請求立刻支援！俄國人快突破防線了，我們就快守不住陣.....喂！?喂喂！曬森！電話線被炸斷了！！！”

　“那些俄國人瘋了！現在每隔十米就有一輛俄國人的鋼鐵怪物朝我們撲過來，步兵就像水銀一樣從任何縫隙和角落滲入我們的陣地、我們的防線，已經沒希望了！”

　“希望?”

　咻——

　轟——

　手握著無聲電話筒的德軍上校冷笑一聲，耳邊還回蕩著那聲呼嘯而來的直瞄射擊炮彈，在半埋掩體的指揮所外炸裂的震蕩回響，仿佛失了智但卻又不像是丟了理性的奇怪話語緊接著脫口而出。

　“我們何時有過希望?一開始我們就知道根本就沒有這東西，現在不過是在迎接結果的到來罷了，我們早有心理準備。”

　“.......”

　周圍站著的每一個人都沉默不語，所有人都知道這番話沒有半點的馬虎眼和虛假，僅僅只是把最淒慘、大家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實，用最直白的方式擺在面前給所有人看、不管你想不想面對，這只是實話實說。

　“我們該怎麽做?”

　一旁的副手搭檔帶著布滿額頭的汗珠、喘著微微的粗氣開口發問，腎上腺素的飆升和強製冷靜的理智充斥在頭腦之間，壓抑著躁動的身體等待著結果，正如那稍顯猶豫又難免顫抖、但仍不得不開口的最終話語一般。

　“我們沒得選擇，一開始就是。”

　“俄國人會毀滅這處高地，正如毀滅我們一樣。”

　......

　“繼續進攻！衝，都跟我上！手榴彈！”

　咻——

　轟——

　在炮火呼嘯聲與彈雨橫飛中盡量散開，但卻依舊要保持隊型、向前進攻，戰鬥工兵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後退和怯懦可言。乾死面前所有敢於擋路的德棍，是阿爾西姆和他手下這幫身經百戰兄弟們的唯一信條，此時此刻的他們隻想要德國人死，再無其它任何雜念。

　迎著一發剛剛炸裂，甚至於連爆破硝煙都尚未完全散去的152榴彈爆炸向前極速飛奔。

　穿過那遮擋視野、刺激眼睛與口鼻的濃重硝煙並向前縱身一躍，一個飛撲打滾的阿爾西姆再一次第一個衝進了下一段戰壕，如同早先被馬拉申科所禁止的那般一樣。

　戰已至此誰還顧得上那些雜余瑣碎和條條框框?

　阿爾西姆現在隻想讓德國佬死，然後贏得勝利，而且得由自己和手下的弟兄們親自完成，這將會是給師長同志、那個被他所崇拜男人的最好獻禮，阿爾西姆知道能滿足那個年輕男人的唯二東西，就只有德國佬的項上人頭和最輝煌的勝利。

　這是個對偉大信仰和崇高理想嗤之以鼻的男人，他唯一的目標就是為了他所認可的“王”戰鬥。個人的生與死並無所謂，只要這是被那個男人所認可的就好，這就是他實現自以為人生價值的唯一途徑、別無他法。

　“我們衝了多遠了?離德國佬的指揮部還有多遠?”

　一旁的連副剛剛懶驢打滾，像是條被火燒了一下而刺激到的毛毛蟲一樣扭進了戰壕，剛給手中的步槍換好彈匣的阿爾西姆便已然開口發問。

　嘴裡在翻滾的過程中吃了一嘴帶血腥味和硝煙味的臭泥爛土，忙著把嘴裡的髒東西用手往外掏的連副還不忘回答問題，

有些含混不清但勉強能聽得明白是啥意思的話語隨之脫口而出。 “不知道，早都打瘋了，這時候誰還顧得上掐步數推算距離?連咱們的步戰車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了，哪裡還知道路數。”

　眉頭一皺的阿爾西姆聞言那當然是面帶不爽，知道自己身邊這位斯拉夫猛漢中的猛漢不好對付，腎上腺素上頭的時候喜歡一根筋的連副倒是自有辦法，含在嘴裡的余下半句話趕在阿爾西姆張嘴之前便已搶先說出。

　“不過剛才順手撿了個炸斷腿的德國佬問了問，那蘇卡玩意兒手指著那邊的土包子，就那邊，那地方，我估摸著都衝了這麽遠了應該是這兒。”

　“看看周圍這地形，再往前就出了陣地是一片空曠地帶了，估摸著又得是德國佬的雷區，是緩衝區，往前繼續走估計又是一道完整的防禦陣地，第三道。”

　邊說邊掏嘴的連副還在摳著牙縫裡塞滿的穢物，他感覺似乎有什麽被炸碎的德國佬軟組織，跟著那臭泥爛土一起卡進了牙縫裡，惡心不說還很讓人難受。

　能趁著眼下這會兒給摳出來自然是最好的結果，要不然還不知道啥時候才有空。

　“你意思是說，那地方就是指揮所?”

　“不然呢?都快衝過頭了，難道德國佬把第二道陣地指揮所設在第三道陣地上嗎?你見過德國佬這麽搞嗎?我反正沒見過。”

　“......”

　小半個腦袋探出戰壕外瞅了眼的阿爾西姆不置可否，摳不出來牙縫裡穢物的連副著急到直接拉動AK拉機柄、退出來一發完整的子彈，開始用尖銳的步槍彈頭當牙簽、給自己現場剔牙， 完全沒料到身旁這不按套路出牌的搭檔在下一秒鍾直接一聲低語。

　“就是它了，跟我上！端了那地方看看有沒有大魚！”

　“什麽?嘿！蘇卡不列特等等我！”

　嘴裡還叼著子彈的連副見狀，趕忙帶著身後的戰士們趕緊跟上了莽得一批的連長同志，是生怕這位大爺出了什麽閃失好歹，把他那小命給交代在這裡。

　戰場上的彈雨仍然在四散橫飛，灼熱的空氣溫度連汗珠都能快速蒸發掉，一聲接一聲的爆炸迎著滾滾而來的熱風不斷在耳邊炸響。

　無視這一切的阿爾西姆挺著手中上了刺刀、壓滿子彈的的AK，只是個貓著腰順著戰壕往前猛衝。

　“薩尼鐵塔！薩尼鐵塔！”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阿爾西姆不知道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嘴裡還嘰裡呱啦亂喊的德國佬到底想幹什麽，但卻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

　一手緊握匕首出鞘、另一手抽出胸掛裡斜插著的托卡列夫手槍，不適合在拐角處如此近距離之下使用的加掛刺刀AK，靠著槍帶拖掛懸置於臂膀之間，如同拉滿的長弓一般渾身肌肉緊繃的阿爾西姆已經準備就緒。

　“這裡！這邊！前面有傷員，都跟上！”

　下意識扭頭招呼著身後戰友們的德軍排長根本沒料到，在自己轉頭而過的那一刻，一道如離弦之箭般的身影已經從戰壕拐角衝出，逮住機會朝著他毫無防備的後腦杓抬手直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