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8章 救贖

　伊烏什金嫌棄黑豹二還用75毫米主炮，導致配套的高爆彈威力太小、不中用。

　但這畢竟只是他站在炮手角度的一面之詞，換成身為裝填手的阿爾喬姆那兒，可就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回事了。

　“但它至少輕很多，而且還是定裝彈，裝填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能讓你打出更高的射速，不是嗎?”

　聽罷此言的伊烏什金還是搖了搖頭，十分熱愛自己祖國的伊烏什金，不是多麽願意承認德國佬的東西或者設計很優秀，除非這玩意兒真的是好到不行。

　“算了吧，我還是喜歡一發入魂，130毫米大管多帶勁啊！一炮過去，轟！！！德國佬的媽媽都上天了，你就能看著德國佬在你的瞄準鏡裡被炸得屍骨飛揚，那真是最美妙的時刻。”

　秉持“口徑即正義”真理的伊烏什金就喜歡勁兒夠大的玩意兒，知道伊烏什金就這尿性的阿爾喬姆也不多言語、沒有再爭辯什麽。

　而除了謝廖沙、伊烏什金、阿爾喬姆、馬拉申科這“老四人”外，車組裡還有一位新來的同志值得關注一下。

　在177號IS7原型車上，這位新來的同志是阿爾喬姆的搭檔、副裝填手，負責和阿爾喬姆一起通力協作伺候好那門130毫米巨炮。

　而到了114號“野獸戰車”黑豹二上，不存在的第二裝填手職位，使得這位新來的同志失去了自己的對應職位、沒活幹了。

　但正所謂“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沒有第二裝填手一職的黑豹二車組，卻有另外一個職位需要配個人手去操作。

　嗯，沒錯，就是現如今的蘇軍主力現役重\中型坦克上，都已經取消了的副駕駛位機電員兼車體航向機槍手的職位。

　比起一開始乾仗就忙的不可開交的裝填手，副駕駛上這職位確實是個相當輕松好乾的活兒，多是一件美差。

　自打這新同志加入車組以來還沒有過太多的交流，尋思著問問情況的馬拉申科隨即從車長位置上彎腰低頭，衝著並沒有物理格擋、而是與炮塔戰鬥室相通的車體前端開口問道。

　“謝爾蓋，那位置還算熟悉嗎?設備和武器都沒問題吧?”

　聽到馬拉申科發問，坐在車體前端副駕駛位置上的老哥只是回頭一笑，隨即便朝車長同志豎起了大拇指。

　“沒問題，能搞定！德國佬這機槍比咱的DT好伺候，就是換子彈麻煩了點，得把蓋摳開。”

　被喚做謝爾蓋的這個男人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上有著一段很悲情又不堪回首的痛苦過往，也是在加入馬拉申科車組前不久，才剛從陰影中走出來、重新振作。

　這一切則都是因為，他是領袖師第一坦克團下屬第一坦克營，一連前任連長基裡爾車組的裝填手，是馬裡諾沃村之戰中為數不多、僅17人的紅軍幸存者之一，也是基裡爾車組中唯一活下來的人。

　“拿著它，把他交給我叔叔......咳咳......把他交給政委同志！我死以後堅強振作起來，為了保衛祖國繼續前...前......”

　在馬裡諾沃村之戰結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作為全車組唯一一個幸存者的謝爾蓋，都一直掙扎在痛苦、自責、悲傷的漩渦中難以自拔。

　滿臉是血的車長同志手握著他最喜歡的口琴，靠在坦克殘骸邊上向他交待遺言，話還沒說完就撒手人寰的那一幕場景，恐怕謝爾蓋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段時間，謝爾蓋每每到了夜裡就徹夜失眠、輾轉反側。

　即便有幸能偶爾睡得著覺，謝爾蓋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當初，想起車長同志因為失血過多加上肺葉被碎片擊穿，本就衰竭的肺功能更加呼吸困難再加上嚴重失血，而沒等到救援趕到便犧牲了的那一幕。

　謝爾蓋害怕黑暗、恐懼黑夜，車長同志閉上眼睛的時，候恐怕也是面對著無邊黑暗的吧?這樣的感同身受如同夢魘一般死死纏著謝爾蓋，就是不肯放過這個已經很是悲慘的幸存者，直到不能對此坐視不理的彼得羅夫政委找到了他。

　“師長同志的車組需要一個新的裝填手，我替你報名了，並且我覺得你會是最合適的那個。”

　“......”

　謝爾蓋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是真的，他感覺自己都快要廢了。

　就算是現在被逐出領袖師，他都認了。

　已經快被那一幕場景折磨瘋了的自己，確實不適合再繼續待在這支以偉大領袖命名的英雄部隊當中，繼續待下去指揮給部隊摸黑丟人，至少謝爾蓋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我...我......”

　“別跟我說你不行，年輕人。”

　“你是基裡爾遺志的唯一繼承者，是他把手中未竟事業的偉大旗幟交到你手裡，讓你肩負著戰友們未能完成之事繼續走下去的。”

　“我是共產黨員、政委、無神論者，但我相信如果基裡爾知道你接過了他的遺志，繼續堅定走下去的話，這對他來說會是最好也最值得欣慰的消息。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你的身後還有已經犧牲的三位同志，有全一連在那場戰鬥中犧牲的所有戰友，他們可都在看著你！”

　話已至此的政委同志將基裡爾的配槍，也就是那把些許殘留著或許永遠也無法拭去血跡的配槍:托卡列夫TT33手槍，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拿起槍，前方就是繼續與敵人殊死搏鬥的衛國戰爭之路。

　無視槍，身後就是永遠被夢魘纏繞一生，在痛苦與悔恨和自責中直至死去的懦夫之路。

　“基裡爾在等你，孩子。他會在這場偉大的衛國戰爭結束後的英雄紀念碑前等你，你的全車組戰友都在等你為他們帶去勝利的消息，只有你才是最能記住他們的音容笑貌和點點滴滴的人，你就是這樣特殊的唯一。”

　“生命屬於每個人的機會只有一次，人的一生該這樣度過，當我們回首往事的時候，不能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臨死的時候可以自豪地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解放全人類而奮鬥。”

　“不要為了今天的選擇而後悔，孩子，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師長同志已經拿起了基裡爾的口琴，我希望你也能做到。因為你和師長同志都是基裡爾所珍重之人，別讓他失望。”

　至少在政委同志合上門離開後的安靜小屋裡，最終響起的是檢查彈匣、拉動套筒、關上保險、並裝槍入套的聲音

　這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沒有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