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教分堂,地牢。
昏暗的地牢,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之中,隱約可以聽見一些微弱的細碎呢喃。
突然,一點燭火出現在漆黑一片的地牢中,只見一魔教教徒手捧油燈,走進了地牢,其後跟著幾個同樣裝束的魔教教徒,手中亦是持燈,照亮了整個地牢。
在燭火照耀下,地牢的全貌也顯露無疑,只見兩邊皆是獨立的牢房,林林總總二十間,每一間都十分狹窄,僅僅只夠人躺下後翻兩三圈,牢房中除了地面鋪著一層發散著怪味的枯草,就別無他物。
牢房中關押的人也是表現不一,有的人蜷縮成一團,嘴裡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有的人龜縮在牆角,驚恐萬狀地看著外面的魔教教徒,渾身發顫,牙齒震得咯咯作響;有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二十間牢房中,也有空出幾間,只是從枯草上凝固的血跡斑斑,可以判斷出這幾間原來也是關著人,只是如今已經遭遇不測。
被關押在這裡的人,有的是身懷本領的俠客,有的是平凡無奇的百姓,然而他們都很不幸地遇到了魔教教徒,被抓到這裡,遭受了各種折磨,不少意志堅定的俠客,經過一系列嚴刑拷打後,都徹底失了心智,淪為瘋言瘋語的瘋子。
幾個魔教教徒相隔幾步站定後,又一人從緩緩走下階梯,每個魔教教徒皆是恭順地低下了頭,以示迎接,足以看出來人的身份高人一等。
只見來人四十來歲上下,面容枯瘦,眼窩深陷,眉間充斥著淫邪之氣,一身幽紫華服也無法令其增添任何英氣,腰間系著一面造型獨特的銅牌,銅牌上刻著“心系蒼生”四個字。
蒼生教中,共有金銀銅三個等級的令牌,其中銅牌代表分堂的堂主,銀牌代表左右護法,金牌只有聖女一人持有,至於教主,無需令牌證明,教中上下,無人不從。
楊寰宇,蒼生教在羅田縣設立的分堂堂主,雖然看上去已有四十來歲,但實際還不到三十,只是為人好色,縱情歡欲導致精力虧空,大好年歲就長得一副中年人模樣。
當然,楊寰宇也是有真本事,若是等閑之輩,豈能成為蒼生教分堂堂主?
楊寰宇來到一間牢房停下,臉上露出醜陋的邪笑,“老家夥,在這待得可舒服?”
牢房中,一中年男子平靜地盤坐在地上,雙目閉合,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若是郝平凡在場,便會驚喜地發現,此人正是他苦苦尋找的父親,郝東溪。
郝東溪比起被抓走時,人消瘦了不少,頂上發髻也是有些散亂,一身青衫已是髒亂不堪,還有不少破爛的痕跡,所幸的是,人看上去並無大礙,顯然沒有遭受刑罰。
楊寰宇見郝東溪不搭理他,臉上浮現一絲怒色,陰惻惻地道:“老家夥,別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轍!”
郝東溪慢慢睜開眼,從容地看著楊寰宇,淡然自若,好似被關在牢房裡的人不是他,而是楊寰宇。
楊寰宇陰陰一笑,道:“本來是一時好奇,把朝廷鷹犬身邊的人搶過來,不過現在嘛,我覺得這個決定真是做得太對了……”
郝東溪眉頭微微一皺,沒有說話。
“老東西,你不說,不代表我就查不到你的來歷,”楊寰宇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布包,正是郝東溪的針袋,“沒想到消失了十六年的百草居神醫,竟然會落到我手裡,你說,我是不是很幸運?”
郝東溪面色一沉,冷冷地看著楊寰宇,
失策了,被抓住的時候,忘了扔掉這個針袋,現在卻成了暴露身份的證據。 這個針袋是一位故人送的,郝東溪從行醫那一天起就一直帶在身邊,針袋上還有“百草”二字的刺繡,一般人或許不清楚,但有見識的人,都認得這個針袋。
楊寰宇看到郝東溪眼中的冷意,沒有任何懼怕,洋洋得意地道:“原以為是抓了一隻小蝦,沒想到居然是一條大魚,久仰大名啊,郝神醫。”
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
“……你想怎樣?”
郝東溪冷冷說道。
楊寰宇搖了搖頭,虛偽地笑道:“郝神醫,我可不敢冒犯你老人家,你那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我可是早有耳聞,這要哪天傷著病著,還得仰仗你呢……”
郝東溪輕蔑一笑,道:“你這未老先衰的情況,我就算再高的醫術也束手無策,不如早點買副棺材備著吧。”
“你!”
楊寰宇氣得瞪大了眼,旋即氣極反笑,“郝神醫的建議,楊某記下了,對了,不知郝神醫可有家眷?”
郝東溪臉色微變,故作淡然地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應該清楚我孑然一身,家中長輩早已仙逝,也無娶妻生子,何來家眷?”
“是嗎?郝神醫消失十六年,想必也是認識了不少人,”楊寰宇陰笑道,“我已經派人去查找郝神醫的住處了,多虧朝廷的鷹犬,一路上沒有掩飾行蹤,查起來倒是省了不少力。”
“郝神醫在此靜坐幾日,我一定會派人去把你相識的人請過來,陪你好好聚一聚。”
楊寰宇的話讓郝東溪心神失守,再也維持不住鎮定,一下子站起身,怒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別生氣啊,郝神醫,只要你乖乖配合,告訴我,朝廷鷹犬帶走你的目的,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楊寰宇陰陽怪氣地道。
“我不知道!”郝東溪斬釘截鐵地道。
聞言,楊寰宇臉色頓時一沉,“老家夥,別給臉不要臉,我再問你一遍,朝廷的人有何目的!”
“我說了,不知道!”
郝東溪不假思索地道。
“我看你是不了棺材不落淚!”
楊寰宇轉身離去,“你等著,我要讓你親近的人,一個個在你面前被折磨,我倒是要看看你忍不忍心!”
魔教教徒慢步緊隨離去,失去燈火,地牢再次恢復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郝東溪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色漸漸變得難看,咬牙切齒,雙手緊緊握拳,最後卻是只能無力地坐下。
……
山安村。
胡塗一如既往地倚靠著肉檔,眯著眼,打著瞌睡,一個村民經過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走一塊肉,藏到懷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快步走開。
待人走遠,胡塗才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地看著桌上少了塊肉的空處,要不是看在偷肉的都是些家裡比較苦的人,胡塗才不會裝糊塗。
胡塗爪起殺豬刀,把一塊大肥肉切下一塊,放到空出來的地方。
“不知道平凡那小子怎麽樣了……”
胡塗放下刀後,歎了口氣。
……
村中的學童們結束了今日的課程,行禮道別,離開了許先生的屋子,許先生看著一個個學童活蹦亂跳地走在回家路上,不由笑了笑,掩上門。
回到內室,許先生攤開一張紙,看著上面娟麗的字跡,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不就是離開一段時間而已,用不用這麽大驚小怪……”
攤開另一張紙,看到上面寫著的內容,許先生挑了挑眉,嘴裡露出淡淡的笑意,“看來回去之前還得處理一下雜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