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聽了真切。當她得知原來這一系列混帳的計劃竟全是出於武維義之手,而且事先也並未告訴她知曉。
杜宇不禁惱羞成怒,一把便將武維義的手給脫開。然後,以甚為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武維義:
“為什麽!……難道這些事情都可以不與本宮商議便擅作決斷了?!你以為你武維義與本宮是何乾系!用得著你在這裡替本宮指手畫腳?!”
武維義見公主如此震怒,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聽杜宇又繼續言道:
“紫娟從小便是與本宮情同手足!如今卻被你當作棋子一般的擺弄棄置,先生的這種舉措難道這也稱得上是‘仁義’嗎?!”
“公主!你是蜀國維系天命之所在,又豈能有半分的閃失!若是公主一意為了私情而不顧家國之大義,要在此地一意求死……大不了我武維義便與公主一同回去!只是一死而已,又有何懼!......只可惜,武某未能完成公主先父的囑托遺命!……哎!”
或許是因為受了杜疆、車夫和紫娟他們氣節的感染,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潛意識中,那股豪邁之氣被杜宇這一語給激了出來。此時的武維義渾身上下所透出來的,竟是一股如同風蕭易水般的英雄氣概!而這種膽氣,武維義在以往卻是從未體驗過的。
遭遇了這些變故,杜宇心中原本便已是悲痛欲絕,但聽武維義此時卻又提及了父王的遺命,更是百感交集。只見她突然便是趴在了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武維義其實心裡也是明白,這公主杜宇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哄著,擁著的。但是在短短的數日之內,卻好似遭遇了晴天霹靂一般,所有的親人突然之間都已是不在身邊,甚至是與她從小陪伴到大的姐妹,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周全而選擇了自我犧牲。
她自己如今也一樣要顛沛流離,隻身踏上這流亡之路。隻為了逃離這片曾養育著她成長的土地。此情此景,又怎會不叫人悲從中來,感懷神殤呢?
只見武維義又單膝跪著,雙手提著杜宇的肩,躬下身去將公主給扶了起來,與她柔聲的說道:
“公主殿下,我知你如今這心裡必是極為難受的……但是,即便如此,公主也不該在此地過於任意妄為……公主試想……若是公主您一旦落入敵人之手,那麽杜疆,紫娟和所有為之拚命的蜀中將士,所有的努力便都付諸東流了……而且,蜀國也將從此不複存在!”
隨著武維義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誡,杜宇的哭聲也隨之減弱了不少。而後,隻聽武維義又繼續寬慰道:
“而且……我覺得公主也大可不必過於悲觀!蜀國如今雖是危亂,卻還遠不至於會就此敗亡。而公主的王兄和紫娟他們也未必就會如此輕易就義!”
公主一聽,聽到杜疆和紫娟有可能並不會死!卻也不知其緣故。便是立即抬起頭來,睜著那一雙淚光靈動的眼睛看著武維義:
“武先生......武先生何出此言?”
武維義便繼續與公主分說道:
“巴人殘暴,與蜀之禮邦不可同日而語。巴人據蜀絕不會長久,長此以往,蜀民必反。屆時公主返國乃上承天命,下順民意。既如此,公主又何愁蜀國不興複?”
公主聽得武維義這一番分析,不禁點了點頭:
“先生所言也有道理,但是......王兄和紫娟妹妹卻又如何?”
“武某竊以為,那雅爾丹若要使得蜀國降服,
對他而言,杜疆必是不可殺的!你王兄乃蜀國正統,他若一死,則其余四方公族宵小必會趁勢而起,屆時反倒是不利於雅爾丹掌控蜀國。至於紫娟姑娘,她武藝高強,若是想要單騎突圍,想來也並非什麽難事!” 武維義這話雖是說出了口,但其實他自己卻也是說得有些暗自心虛。他自知他如今所說的這些言語,其實都只是說給杜宇聽的罷了。
杜疆與紫娟二人都是置身於亂軍之中,所謂刀槍無眼,真打起仗來,戰局瞬息萬變,誰卻還能認得誰?倘若他們真的能得以生還,那可真是天大的造化了!但是,杜宇聽了卻是頗為受用的,只見杜宇立刻是破涕微微一笑:
“先生所言似也有些道理,若是真如先生所言,王兄與紫娟妹妹都能夠安然無恙......不管她們現在何處,我便都要安心許多了。”
杜宇說罷,卻見她竟是突然一頭栽進了武維義的懷中,而且是他死死的雙手抱住!武維義見了公主的這番舉動,不禁大驚失色:
“公......公主!......”
但是杜宇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將頭依偎在武維義的胸口,並是直直的抱著武維義不肯松開……就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都凝滯住了。武維義嘗試著想用手輕輕將公主推開,但是公主卻是反而抱得更緊。
“武......武維義,答應......答應宇兒,若是......若是有朝一日蜀國得以複興......將來便留在蜀國可好?......”
武維義被杜宇這突如其來的言行舉止,卻是弄得有些左右無措,一時之間竟是啞口無言,甚至連一雙手都不知該放於何處。
“公……公主……武某只是一介布衣,且為陰差陽錯的亂入之人……不值得公……”
還未待武維義說完,卻見公主竟是用手掌將武維義的嘴給輕輕捂了起來,兩眼注視著武維義並是深情的說道:
“不!......你當初既是墜入宇兒的封地之內,你便是宇兒的人!宇兒命你不準離開,你便是不準離開!”
武維義此時也已是被杜宇給搞得神魂顛倒,腦海之中空白一片。鼻息之間隻嗅著陣陣從公主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武維義竟是也有些把持不住,浮想聯翩了起來……
“不!……不行!”
突然,武維義好似是驚醒了一般,大叫一聲,同時又竟是一把推開了杜宇。這一推卻是把杜宇也給看傻了眼。武維義自知有些失了禮數,卻是不想被公主發現。於是,武維義趕緊弓起了身子,向公主賠道:
“哦......公......公主, 時候不早,此地不宜久留,前方便是渡口,我......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
公主原本被武維義這一推,卻是有些愣住了,隻以為武維義依舊不願意接受自己的一片心意,卻是有些沮喪。
不過,武維義的這一推,卻也把杜宇的魂又勾回了當下。杜宇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便是立即又緩過了神:
“武......先生說的極是,眼下形勢危急,本宮......本宮確是不該如此……”
只見此時二人注目相視,卻是不約而同的尷尬的笑了一笑。
隨後便各自騎上馬去,一行人又繼續朝著前方渡口奔馳而去。
終於,一行人在正午時分趕到了驚馬河的渡口,卻見渡口之上竟是無有一人,但是在河面之上卻是憑白無故的飄著幾艘船舸。
一行人見此情景,卻是極為興奮。未曾想到,這巴人竟還不及在此處設點巡防,而且竟還有現成的船舸可用,豈不是上天有意相助?!
於是,他們跨下馬來,便是朝著渡口奔去。突然,武維義卻驚奇的發現了一處暗號!卻好似是墨翟所留下的印記,隻說是此處危險,要他們速速離去!
“公主!公主!......莫要再往前去,是陷阱......!”
隻聽武維義一路奔跑著向前,又是大聲的喚著走在前方的眾人。但還是為時已晚。
只見河灘的沙石地中果然是遍布了許多泥沙陷阱。公主杜宇與其他的女護衛一個不留神,兩隻腳竟是全部都陷了進去,根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