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巴王這一聲令下,頃刻間,漫山遍野的巴人便似洪水狂襲一般往山徑小路呼嘯著奔湧而去。巴王雅爾丹則坐在車攆內領路,隻聽他一路之上便是一直對著他身邊的士卒們大聲喊道:
“快!再快點!若是本王抓不回錦織公主,本王便要你們全部人頭落地!”
那些巴人士卒聽到巴王如此吼道,自是不敢有所怠慢,也是一路緊追不舍的往前飛奔。
過了沒多久,巴國軍隊便來到一處三岔路口。雅爾丹分別往兩條路都張望了一番,便是喚來了向導官:
“此處是何地界,二路各是通往何處?”
只看向導官是小跑著匆匆趕來,與巴王用手比劃著說道:
“此路一直往西,通往臨邛,乃是羌人地界。另一條路直通魚鳧城,不過,也可以到驚馬河渡口。”
雅爾丹下了車攆,親自來到這三岔口。卻見這兩條路地上竟然都有車輪碾過得痕跡,一時也辨不出個真偽來。不由得暴躁如雷:
“這賊小娘倒是機敏的很!知本王定然會率軍追趕,竟有意將隊伍給分成了兩路......羌人......渡口,二者皆可助她得脫,這可如何是好!不若......分兵追趕?不可......羌人驍勇,我若分兵,倘若有詐,羌人再以逸待勞,合而攻之,本王隻怕是要吃虧!”
正在雅爾丹猶豫不定之際,卻見從魚鳧城方向的小路之上,竟是有一隊自家的守衛巡防了過來。雅爾丹見了,喜出望外,立即派人過去,將他們給叫喚了過來。
原來,那幾個巡防過來的士卒不是別人,正是此前曾路遇武維義一乾人等,並在言語間曾經調戲過紫娟的那幾名巴國士兵。
只見那幾名士卒見到竟然是大王的車駕,便立刻在距其五十步左右的地方俯首跪了下去,卻是連口大氣都不敢喘息一口。
巴王見到他們前來,便是迫不及待的差遣身邊的郎官走向前去向他們詢話。
只見那兩名郎官匆匆上前,向那幾名巴人士卒喊話問道:
“大王要問你們話!你們可都豎起耳朵聽好了!大王問‘這一路巡防過來,可有見到什麽可疑之人?’”
此問一出,隻嚇得那幾名軍士是伏在地上直哆嗦,又暗地裡面面相覷的互相對了幾眼。自是不敢有所欺瞞,也隻得如實稟報:
“稟大王,我等自魚鳧城巡防至此,卻是不曾見到有什麽可疑之人路過此處......除了......除了有一隊富賈家眷皆是白衣素服,而且就連馬匹都是清一色的亮白。隻說是要趕回去奔喪,途徑此處。其余的......便是沒見有人經過此地了。”
待郎官將原話帶給了巴王雅爾丹,雅爾丹及身邊的客卿皆是聽了仔細明白。正當眾卿家在低下沉思商議之際,只見與之同行的其中一名客卿,上前一步,向巴王進言道:
“大王!此言有詐!”
“哦?卿有何高見,但講無妨!”
“啟稟大王,此言疑點有二。其一、我巴軍如今佔了魚鳧城,蜀人可謂是人人自危,對我軍將士應當是唯恐避之不及,且大路是直通魚鳧城而去,蜀人又豈有驅羔羊而奉虎狼之理?其二、此人所言,奔喪隊伍之中,竟連馬匹皆是也通體亮白。眾所周知,白馬稀有,貨值甚高。試問,莫說是普通商賈之家,即便是公卿貴族之中又有幾人可配享此物?有此二疑,那些士卒定是看走了眼,竟是讓蜀國公主一行給走漏了卻還不自知!”
雅爾丹一聽此客卿分析的甚是在理,
深以為然。頓時,只見他在車攆上突然站起身來,用手指著前方那幾名士卒,勃然大怒起來: “來人!將這些人給拉下去處以劓刑!竟讓那賊娘子如此輕易的給糊弄了過去,簡直是丟盡了本王的顏面!”(劓刑意為割去鼻子,春秋五刑之一)
“大王饒命啊!大王饒命啊!......小人知錯了!大王......”
“啊!......不曾想......我今日果然是被那衰婦所害!”
隻聽到幾聲慘叫,那幾名士卒瞬間掩著鼻子在地上疼的直打滾了起來。站在周圍的眾人皆是不忍直視,但雅爾丹卻似乎依舊不解氣,正要再令人將其笞五十,卻是轉念一想:
“糟糕!與這幾個混帳東西浪費了這麽多時間!隻怕是要被那賊小娘給逃脫了去。”
想到這裡,便向眾人喊道:
“所有人都給本王聽好了!今日諸將士務必奮勇上前!將那蜀國的公主給本王捉拿回來,誰若能將其生擒,本王便賜他鹽井百口!”
隻聽這雅爾丹話音剛落,巴軍各部士卒便都好似成了虎狼一般,一路向著魚鳧城的方向殺氣騰騰的呼嘯而去。
又行不到半個時辰,卻見道路竟是又分成了兩條。正當雅爾丹要將向導官喚到身邊詢問,巴人軍中卻忽然驚起一片騷動:
“呀!快看!山上那些素服白馬!”
雅爾丹聽到車外似乎有些動靜,便趕緊從車攆之中探出頭去張望了一番,果然遙遙望見在山腰之間,竟是有一隊素服白騎趕在前頭,朝著魚鳧城的方向一路疾馳,而且竟是還有一駕紅漆車攆混在其中,頗為顯眼!
“哈哈哈!果然還是被本王給追上了!將士們,給本王追上去。誰擒得公主,誰便是立了頭功!”
雅爾丹仰天大笑三聲, 又是一聲令下,只見四周的巴人士卒便盡數出動,也不走那崎嶇迂回的山路,竟是豎直著往山上攀去!
......
原來,此時紫娟正領著白馬女騎,已經在山間小路等候那些巴人多時了。
其實若是依照她們白馬羌騎的速度,本可將這些巴人早早的便甩在身後。
而她們之所以逗留於半山腰,就是為了讓那些巴人見著她們。讓巴人誤以為公主此刻便是坐在車攆之內,令巴人盡數的朝著自己追來。
從而為公主殿下爭取時間,能夠安然的到達驚馬河渡口。而這便是武維義此前與紫娟耳語所設下的“李代桃僵”之計!
“姐妹們!如今巴人已被盡數引誘追來,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如今唯有最後一事!那便是盡你們之所能,各自逃命去吧!若能......僥幸得脫,務必記得前往夜郎與公主匯合!紫娟在此,便先謝過眾位姐妹了!”
只見紫娟從車內探出頭來,與周圍的白騎女將們如此說道。
這些女騎聽到紫娟的這一番肺腑之言,不禁都是潸然淚下,更是無有一人舍得離去。
“快去!莫要遲疑!將來公主的安危,便全都仰仗諸位了!我紫娟縱是身死,亦是無憾!快去吧!......快去!......”
隻聽紫娟此言說罷,便是頭也不回的躲進了車內,又命令禦車的馬夫繼續駕車疾馳而去。
徒留了那些白馬女騎留在原地掩面哭泣著。雖是戀戀不舍,但他們也知紫娟此話之真意,隨後便各自散了開來,朝著山間小路遁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