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維義在一旁聽到這守衛說北門有“賊子”為亂,便知道定是墨弟已經領著眾人逃出了魚鳧城,心下也是稍安。隻聽那柯邇震西繼續說道:
“那既如此,我們便不再打擾你們巡查辦事了。我今天呐,沒心情做買賣,便回自己大寨休息休息。”
那名守衛卻是搖了搖頭:
“哎呦!這您可是為難我了。如今這魚鳧城內是要全城戒嚴三日,除非是持有令牌,否則是一概不得出城呐!”
柯邇震西一聽,心下一盤算,又與那守衛套近乎道:
“唉?我們是什麽關系,別人不認得我,你還能不認得我?”
那守衛連忙擺擺手,又回應道:
“不行不行,若是讓你出了城,讓主上知道了,我今日可就要像那北門守衛一般交代在這了……”
“哼!不過就是走脫個人罷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能變得這般複雜?你可別忘了!你家中母親當年病重,無處投醫救治,卻還是我族中先知長老給瞧好了的!再說了!我們是羌人,你們蜀國國王早就有令,隻要是不入內城,不做偷盜之事,我們羌人盡可自由出入魚鳧城。怎麽?我如今便是要出城去,你還要攔住我不成?”
那名侍衛被柯邇震西這一頓說得隻得語塞,低著頭思慮再三,最後歎了口氣抬頭說道:
“唉!好吧,既如此,我今日便冒上性命偷偷放你出城……便算當年報您的救母之恩了!”
柯邇震西又騎在馬上蔑笑著說道:
“呵,我柯邇震西好歹也是白馬氐的豪酋,如何會讓你犯險!若是你們那小王子真的追查起來,便說是我強行走脫的去。大不了你們這魚鳧城的買賣,我以後便不幹了!反正我也更喜歡呆在你們那漂亮公主的郫城做買賣。”
說罷,柯邇震西隨手從掛在馬脖子上的背包裡掏出一袋刀幣,丟給了那名守衛。
“拿著!我也知你這人最是仗義不過。這些就當是我給兄弟們買酒喝了吧!”
那守衛手捧接著錢袋,對這柯邇震西的這番所為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無可奈何,隻得趁著人少之時,去城門口用這些錢財將城門守備的人員給上下打點了一番,眾守備見是長官送來的好處,又哪敢不收。緊接著便趕緊偷偷放下了吊橋。
武維義坐在柯邇震西馬上,正要一同隨著羌人馬隊出城。但可能是武維義過於緊張,他的後背附著的炭灰早已經被驚出來的冷汗給凝成了一塊一塊的,就好似斑點一般遍布其項背。
那些守衛見到武維義竟這般模樣,都驚了一跳:
“慢著!你身後此人不是羌人!究竟是誰!為何裝作這副裝扮!”
柯邇震西身後一聽計劃已經敗露,便一不做二不休,雙腿一拍,飛也似的疾馳出了城門,而其他羌人見豪酋強行駕馬出逃,便也就一同駕起馬匹飛也似的往城門口奪路而逃。隻聽身後傳來一陣呼喊:
“快!快去報告給王子!……”
羌人馬隊奔出一段距離後,見身後都沒了動靜便都停了下來。正要當他們想要下馬休息一會。卻只見不遠處竟又來了一隊蜀兵打扮的人馬。
柯邇震西料想定是追兵,便示意眾人佩刀出鞘,準備迎戰。武維義卻湊身往前定睛一看,急忙大喊一聲:
“莫要動手!是自己人!自己人!”
原來,前方那一隊衛兵不是別人,正是墨弟領著從官邸逃出來的眾仆從。見到路過的羌人馬隊,
便想求助於他們。卻不曾想被羌人誤當成了追兵。 “墨弟!……”
武維義一邊激動的朝著他們大叫,一邊下了馬朝他們那裡跑去。那墨弟一聽,前面羌人馬隊之中竟傳來武先生的聲音。便料定武先生定然就在前方那隊羌人之中,於是也飛也似的奔跑了上去。
“啊呀!你這家夥,竟然一聲不吭便去獨自救人了!害我這一路是提心吊膽,甚是牽掛呀!”
墨弟見到武維義自然是激動萬分,二話不說直接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說道:
“武先生!當時情形緊急,我如何能讓武先生隨我等一同犯險!又事有湊巧,從河上喚來的那名船夫竟也是一名不世出的高人。他先塞給了我一付錦囊,讓我臨危之時打開。並且讓我放心離去,隻說他一人便可保武先生你安然無恙。於是,我這才打定了主意,要折返回去搭救眾人。情勢緊急,沒來得及與武先生事先說明,還望武先生莫要見怪!”
只見此時原先官邸內的那些仆從見是武先生來了,便都紛紛圍了上來同樣是激動的說道:
“哎呀!武先生,我們能活著見到您真是太好了!這可全多虧了墨弟呀!要不是他領著我們一起殺敗了那王子的衛兵,我們……怕是早就已經下了九泉啦!”
武維義聽罷,頗為驚訝的朝著墨弟上下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你們?......殺敗了王子疆的衛隊?何以為之?!”
墨弟便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張羊皮,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字
“借屍還魂”
武維義見到了卻是大為不解,問道:
“墨弟,那位老先生難道真的就隻教了你這四個字?”
墨弟回答道:
“確是如此,看完之後我也是納悶,甚至有些氣憤,隻覺得是那船夫拿此物將我消遣了一番。但是,當時事關生死,墨弟經臨場的一番思索後,便也隻得以此四字,定下了一番破敵之法!”
緊接著,墨弟又將昨晚在官邸之內如何喬裝打扮,機關破敵之法詳述於武維義。武維義聽完後被更是驚歎得是目瞪口呆,拍了拍墨弟的肩膀稱讚道:
“墨弟,沒想到你不僅是如此的一副仁義心腸,卻還有這番本事!當真厲害......厲害啊!”
此時的武維義已經徹底被眼前這個他稱之為“墨弟”的人所深深折服:
“英勇無畏,臨危不懼,足智多謀又長於工匠……不會有錯了!墨弟……我想……與你名字改去一字如何?”
墨弟聽了,卻是有些疑惑的回問道:
“先生所賜‘墨弟’此名已是甚好,為何如今卻又要更改?”
武維義卻有些莫名的羞愧起來:
“當時與你取名‘墨弟’,隻是一個臨時起意的代稱,卻算不得真名。經過昨晚這番劫難,在我看來已足以證明將來你定然會有一番造化。若再以代稱取名,倒是未免有些不雅。”
墨弟聽到武維義對自己的這一番評價,心中自然竊喜。他本是一屆奴人,從不會有人將他的所言所行當一回事。如今卻是被人如此謬讚,又如何會心中不喜,於是欣喜若狂的請道:
“墨弟何德何能……那既如此,便請先生重新賜名。墨弟洗耳恭聽。”
“嗯……詩中有雲‘u兮u兮,其之翟也。I發如雲,不屑也。’從今以後,我便稱你為‘墨翟’如何?希望你以後能夠守住這份真義,不被世間邪念所染!從今以後,你我二人就以兄弟相待!更無有主仆之別。”
武維義說完,便將墨翟給攙扶了起來。二人相視而笑,心中滿是歡喜。
“行啦行啦!這後頭還不知道追兵什麽時候便會趕來,你們在這裡如此磨蹭,是不是嫌命太長?”
只見那柯邇震西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便騎著馬從身後趕了上來,毫不客氣的與武維義他們說道。武維義回頭一看原來是柯邇震西,便拱手行禮回道:
“今日還要多謝柯邇兄弟助我躲過了此劫,在下……”
柯邇震西卻是擺了擺手,打斷了武維義的話,並頗為不屑的說道:
“行了,客套話還是少說兩句吧!要不是你拿著你們公主給我的定情信物,我才懶得管你們蜀國的這檔子破事呢!別怪本豪沒有提醒你們,如今那王子的追兵應當就在身後,你們若是還想繼續活命,便最好現在馬上隨我動身!”
於是,武維義,墨翟與柯邇震西便率領著眾人一路往西北方前行。而被墨翟所救出來的那些仆眾由於已經是折騰了一夜,又奔波了一路,早已經是精疲力竭。那些羌人見狀便都將馬匹給讓了出來,讓那些力竭的老弱婦孺都坐在馬上。
山路崎嶇難行,一行人盤至半山腰,卻見山腳之下騰起陣陣塵沙。
“不好!是王子疆派兵追過來了!看這陣仗,少說也有一二千人,若是被他們追上,我們便是在劫難逃了!”
墨翟往山腳下望去, 與武維義商量道。武維義見了也點了點頭,回答道:
“既如此,我們便加緊趕路。翻過此山,趟過驚馬河,便是郫城地界,到了那裡就安全了。”
於是眾人便一路馬不停蹄,一路翻過了山頭。只見眼前果然是有一條河流擋住了去路。正是羌人口中的“驚馬河”。
這驚馬河原來是一條繞著山勢盤旋於山溝之間的河流。眾人來到驚馬河畔,卻發現這驚馬河水勢甚是湍急。因為當季正值深春,山川融雪,匯成大水。而水勢又隨著四季變化時弱時強。勢弱之時,水不過膝,人馬可行。但像如今這般的水勢,卻是縱有走舸也是無濟於事。
武維義見狀,便焦慮的自語道:
“這可如何是好?後有追兵,前路又被湍流所阻。難道我們真的就要絕於此處了麽?!”
墨翟見狀,便又上前言道:
“先生莫慌!此處山麓處於陽坡,方才我一路之上,見山間竹林成蔭。山陽之竹質地乾燥,堅韌牢固,可在此處伐竹架橋過河!”
武維義卻又問道:
“隻是現今身後追兵甚急!這搭橋鋪路可也是頗費工時啊?”
墨弟又回答道:
“如此的河面,依我看來大約需竹七八十根即可,以我們現在的人手,兩個時辰之內定能完工......隻是,卻缺綁帶固定橋節的節點。”
“兩個時辰......如此追兵必早已至此了。”
只見這武維義愁眉緊鎖,一籌莫展。正在此時,卻聽身旁的柯邇震西又傳來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