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發生的太快,快到韓若兒都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
若是不曾見過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明明都已經起了希望,為何換來的結果,卻是失望?
如果注定失去,那她寧願從未得到過……
全身被落仙殺所傷的筋脈重新愈合,她踉蹌地站起,眼神木楞。
見此,那一眾的鬼派不由得倒退三分。
殺氣!
殺氣!
這姑娘身上無處不澎湃著殺氣,只是……她究竟怨恨著誰?
……………………
方才雲玨的落仙殺擊破韓若兒筋脈的一瞬間,她體內的域火本能掙扎。
並締封印已被強製衝破!
遭受到這強大的邪火反噬,雲玨猛的一口噴出血來。
星星點點,錯過了往時的風景……
落仙之殺下,她,必死無疑……
只是為何,心會如此之痛?
仿墜入冰窟一般冷徹,似彼岸花敗般沒落凋零……
他緊緊地護住心口,卻仍止不住那腐心之感。
猶記得,那年花開、那個十三歲的孩子、那雙杏眼若水、那聲猶如銀鈴——
“喂,你可不可以收我為徒弟呀!”
“我叫若兒,很聰明的!”
“師父去哪,我就去哪!”
“師父對若兒最好了,若兒最喜歡師父了!”
“師父,不要走……”
“徒弟,知錯……”
四年師徒、朝夕相處、喜怒交籌、不止不休……
就在今日,他親手對她使用了殺招……
後悔嗎?
不悔!
若是重新讓他再選一次,他還是不會手軟。
他的徒弟、他撿的性命,他想怎麽處置,都沒有錯!
身懷域火、欲衝破封印,這就是她的錯,犯錯、自當付出代價……
雲玨顫抖地閉上了雙眼,然,久久不能平靜。
仙閣之外——
殘月當天、冷冷清清,狂風怒號、淒淒慘慘……
……………………
好累——
真的好累。
韓若兒慢慢地睜開雙眼,此刻,眼神異常平靜。
她在怨誰?
師父嗎?
可是……
她有什麽資格怨恨他?
而且自始至終,她都不願承認這落仙殺是師父所放。
即使這落仙殺的精髓,六界之中唯有雲玨一人獨掌。
但她,仍然相信師父……
她,只相信師父……
忠伯伯的魂魄已經散了,化為靈藥,流淌在她筋脈中每一滴血液裡。
同時——
給她帶來了六重域火之術……
這足以毀天滅地、甚至惹得六界爭之互相殘殺的逆世域火,竟與她的血液完美融合……
很好!很好!就在今夜,所有人的夢魘,已然誕生……
“你們,要殺我?”
似是遲疑的語氣,韓若兒微微斜視著面前的一眾鬼派,沾染鮮血的玉手則摸索著腰間那已經變了顏色的天水靈玉。
多好的一塊玉啊,可惜,竟折在了自己的手中……
嘴角莫名勾起了一抹奇異的笑——“原來,是我毀了你……”
見此景,一乾鬼派皆不敢言。
她身藏域火,威力過於強大,誰敢招惹於她!
“今天所發生的事,我要你們當做未看見過、未接觸過,明早日出之前,
你們所有人必須離開這兢遠之城,不準再回來,如果不按我要求所做的話……” 韓若兒忽的詭異一笑,轉身、眸中的紅色閃爍再三。
在場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身懷域火的姑娘,行事太過極端,惹不起……惹不起……
整個破屋之中忽被團團黑氣籠罩,不過彈指間,鬼派之人盡數逃去……
閉眸、仰頭,她若有所思。
這條命,是忠伯伯強行保住的,於情於理,該好好珍惜、且享受。
屋外似有動靜?
韓若兒目色一斂,隨即,手指向門口處輕輕一劃——
“哢嚓”一聲,整個木門都應聲倒塌,一張俊秀,但不是十分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獨孤軒,你都看見了?”
韓若兒朝著他走近了幾步,語氣幽暗且危險。
“嗯。”
“那你可知,我是誰?”
“域王室後代。”
“你怕我嗎?”
“不怕。”
韓若兒有些愕然——這獨孤軒從頭至尾的情緒未免太過平靜,平靜到她心中一驚。
若是換做普通人,得知到她身藏域火,早就嚇得沒影了,為何這獨孤軒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有趣,甚是有趣!
韓若兒嘴角噙著一抹怪笑,而那纖柔白嫩的手臂早已攀在了獨孤軒的肩上。
杏眼不再清澈如水,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邃暗。
“很不巧,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得死……”
她俯在他的耳邊低低而言,伴著誘惑,伴著冷酷。
然——
“你不會殺了我。”
獨孤軒面色仍舊淡然,波瀾不驚。
這沒有片刻猶豫的回答著實讓韓若兒笑出聲來。
“獨孤軒,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認為我不敢殺你嗎?你要知道,整個仙派都對這域火恨之入骨,若是他們得知我就是那域火的宿主,一定不會放過我,而現如今,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為了保住我自己的命,不讓你泄露出去真相,殺了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殺了我,你還回得了師門嗎?”
語氣不溫不火,獨孤軒的桃花之眼甚是深邃夢幻,不帶一點畏懼。
他在賭,賭這個女子的心!
果然——
“師父……”
韓若兒如夢初醒般喃喃自語,不停地搖著頭,眼神迷茫至極。
她怎能離開師父?
她怎舍得離開師父!
患失、怨恨、不舍一瞬間湧上心頭,眼中的迷茫漸漸化為懼怕,手臂“唰”的一下,從獨孤軒的肩上移開,一步三踉蹌地往後退。
人在心智恍惚下總會步伐不穩,於是,她重重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師父……”
她的表情早已麻木,嘴裡卻不斷念叨著這兩個字。
顯然,獨孤軒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而是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慢慢的、緩緩的,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韓若兒,域王室昔日的巔峰已不再,整整四百口人全數被屠,徒留你一個苟活於世……”
“你還有什麽?愛人?孩子?朋友?還是親人?不不不,你什麽都沒有……你只有你師父了……”
“所以,你敢殺我嗎?殺了我,仙閣還容得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