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魏鐵梁就去了李付安的辦公室,他要參加每天早上八點的碰頭會。這是李付安給他們幾個部門主管定下的規矩,雷打不動。
路過劉三石那間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魏鐵梁發現門開著,就很隨意的敲了敲,沒想到裡面竟然傳出來了劉三石的聲音。
“請進!”
臥槽!
劉三石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是說他永遠都回不來了嗎?
帶著一連串的疑問,魏鐵梁走進了劉三石的辦公室。
“劉主任?你怎麽回來了?”
劉三石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臥槽!聽你這口氣,好像不歡迎我回來似的。”
魏鐵梁仍然迷茫著:“不是,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問題是你回來了,李付安該怎麽辦呢?”
劉三石問:“什麽他應該怎麽辦?我們倆又不是一個工作崗位,他做他的工作,我做我的工作,不就行了嘛!”
魏鐵梁一頭霧水:“那你現在是什麽職位?”
劉三石這才覺察出魏鐵梁的表情很奇怪,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麽魏鐵梁的表情會這麽奇怪。
“這還用說嗎?我自然還是原來的職位了。”
“不對啊!”魏鐵梁撓了撓頭,“李付安已經在大會上宣布了,他是夏州市市委市政府駐省城辦事處的主任。你回來了,那他幹嘛去?”
劉三石這才了解了魏鐵梁迷茫的根源,便糾正了一句:“老李應該說的是,在我不在省城的這段時間,由他臨時代替我主持辦事處的全面工作吧?”
“不是,李付安可不是這麽說的。”魏鐵梁很堅決的搖了搖頭,“他說,他擔任辦事處主任,是夏州市市委組織部的決定,你呢,已經完全···離開辦事處了。”
“這個老李。”劉三石嘟囔了一聲,“你見過市委組織部對他的任命文件嗎?”
魏鐵梁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你見到過市委組織部對我的免職文件嗎?”
魏鐵梁又搖了搖頭。
“既然沒有任命文件也沒有免職文件,你管他說什麽呢,他願意怎麽說就讓他怎麽說吧。”
魏鐵梁心裡噗通噗通的。
這段時間,駐省城辦事處這幾個部門主管,除了褚朝軍之外,要數他跟李付安走的最近了,或者說也不算是跟李付安走的近,是他最聽李付安的話。
李付安說什麽,他就怎麽辦,從來都一絲不苟。
別看魏鐵梁曾經揍過李付安,但並不代表著他是無畏的,他敢揍李付安,是因為當時李付安只是副鎮長,在整個鴻暢鎮,比他官階高的大有人在。
那時候,得罪了李付安,對他的前途命運並不構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甚至可以說,他揍李付安的這個舉動,還得到了比李付安更高一級領導的賞識了呢。
所以他才敢跟李付安動真格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劉三石真的要離開辦事處,那李付安就是名正言順的一把手,跟一把手過不去,那不是找死嗎?
為了彌補他跟李付安之間的嫌隙,魏鐵梁只能用唯命是從這一招來換取李付安對他的釋懷了。
可聽剛才劉三石話裡的意思,李付安這個辦事處一把手的位置,並不是名正言順的。
也對,缺少了市委組織部正式的任命文件,李付安的任職程序就不完善。
目前,從形式上來說,人家劉三石還是辦事處的一把手。
不過,劉三石在一把手的位置上究竟能不能待下去,
就很不好說了。 眼下,夏州市市委的調查組正在調查劉三石的細作,一旦查出來他有問題,就得從辦事處主任的位置上軲轆下來,到時候,辦事處還是李付安的一統天下。
李付安和劉三石,到底誰能鬥的過誰呢?
魏鐵梁的心裡糾結著。
前段時間,他的確是太聽李付安的話了,關於這一點,連王俊傑都有點看不過眼,曾經提醒了他很多次,讓他別跟李付安走的太近。
可他依然故我,根本就沒有把王俊傑的提醒放在心上。
他這樣做,自然有他自己的苦衷。王俊傑可以跟李付安若即若離,他可不行。
在鴻暢鎮工作的時候,他曾經得罪過李付安,這個事,是他和李付安彼此心裡的一塊傷疤,萬一李付安真的得了勢,那他在辦事處就混不下去了。
可現在呢,如果劉三石能重新回到辦事處主任的位置上,那他在李付安面前的所作所為,便又成了劉三石心裡的一塊疤痕。
眼下,他就像老鼠鑽進了風箱裡,兩頭都要受氣。
怎麽辦呢?
魏鐵梁覺得,他應該先在劉三石面前把自己給撇清了,至於李付安那邊,可以用同樣的辦法來糊弄。
也就是說,在劉三石面前的時候,他要盡量多說李付安的壞話,等到了李付安那邊,再多說劉三石的不是,兩頭找補,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想到這兒,魏鐵梁對劉三石說道:“劉主任,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李付安可活躍了。打比方說,每次到省國土資源局去領裝飾材料,他都讓我在經手人的欄目裡簽字,而單位負責人那一欄,他總是簽自己的名字。 ”
劉三石覺得這並沒有什麽。
他不在,領料又必須完善手續,李付安在單位負責人一欄裡簽自己的名字,屬於正常的工作需要,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劉三石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之後,魏鐵梁卻搖了搖頭。
“李付安在單位負責人一欄裡簽名,目的並不單純,他這樣做,就是要形成一種既成事實,讓外人覺得,他才是辦事處的老大。李付安到處搧乎,弄得現在許多單位都覺得你這個主任已經不存在了,李付安才是辦事處真正的一把手。”
劉三石一點都沒感到驚訝,像李付安這種激進的投機者,只要有一點空子,他都會鑽進去的。
他不在的時候,李付安連沒影的任命都宣布了,做這樣的小動作,一點都不稀奇。
魏鐵梁見沒有達到效果,隻好先把自己擇出來了。
“劉主任,雖然我很清楚李付安這個人的險惡用心,他讓我簽字的時候,我心裡雖然有很強烈的抵觸情緒,但最後我卻不得不把字簽了,希望你能理解我這樣做的苦衷。”
劉三石擺了擺手說:“沒事沒事,這有什麽呀,你簽字,是必要的工作程序,我絕對不會多想的。”
劉三石越是這麽說,魏鐵梁的心裡就越是緊張。也許,劉三石已經聽說了一些什麽,故意在他面前表現的很輕松,其實在心底裡,早就對他心生怨恨了。
他曾經聽一個老幹部說過:當領導的,表面上越對你客氣,內心裡對你的怨恨可能會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