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健站起來說道:“剛才薑易民副書記提出來,要由市紀委牽頭,對夏州市市委市政府駐省城辦事處的經濟問題進行調查。實際上,就是對劉三石個人的經濟問題進行調查。因為在此之前,辦事處只有劉三石一個工作人員。這樣做,我認為是非常不合適的。”
“市紀委牽頭來進行調查意味著什麽?我想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剛才,薑副書記假定了一個前提,他自以為劉三石同志存在著嚴重的經濟問題。”
“正是因為這個假定的前提,才得出了由紀檢監察部門牽頭進行調查的結論。我覺得,眼下我們要做的,是先弄清楚這個假定的前提是不是成立。”
“如果這個前提是成立的,再讓紀檢監察部門插手也不遲;如果這個前提根本就不成立,讓紀檢監察部門參與進來,反而會起到擾亂局面的作用。”
“介於此,我建議我們的紀檢監察部門,要慎用紀律監察的手段,以免對駐省城辦事處的正常工作造成不必要的干擾。”
薑易民也站了起來,看著邢子健說道:“邢副市長,你剛才說,由市紀委來牽頭進行調查,大家都很清楚意味著什麽,那你先說說,這樣做究竟意味著什麽?”
邢子健一時間竟然有點語塞。
他心裡非常清楚,紀律調查一般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對違反紀律的公職人員進行違紀調查,這種調查是比較常見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一旦有人被紀律監察部門調查,人們便會覺得他出事了。不管到最後有沒有查出問題,對這個人的名聲都是極其不利的。
另外一種情況,是對幹部遵守紀律的例行監察,雖然這樣的監察方式是一種例行的手段,但卻並不常見。即便是要進行這樣的監察,也會是大范圍的,絕對不可能針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單位。
薑易民這樣問,實際上是給邢子健挖了一個陷阱,如果他說這樣的監察方式會影響到個人的名節,薑易民便會用第二種例行的監察措施來懟他。
那樣的話,他就會眼睜睜的掉進薑易民的陷阱裡。
思索再三,邢子健隻好變換一種方式來回答薑易民提出的問題。
“紀檢監察部門對一個人的工作狀態進行監察,就像公安部門傳喚某一個人一樣,雖然這個人不一定犯了錯誤,但在正常人的眼裡,難免會產生猜忌。”
“這樣的話,就會對這個人的個人形象產生負面的影響,對他以後的工作開展也是不利的。因此,我建議我們的紀檢監察部門,一定要慎用這種手段,完全是出於這方面的顧忌。”
邢子健雖然在刻意回避,但還是撞在了薑易民的槍*口上。
“邢副市長,我不能認同你這樣的說法。紀檢監察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對錯誤行為的定性調查,還有一種是例行的紀律監察,這兩種方式,都是對黨內同志行為上的一種監督,一種約束,難道我們接受了這樣的監察,就一定是犯了錯誤嗎?反過來說,難道只有犯了錯誤的人,才能接受這樣的調查嗎?”
“打個比方來說,就像我們每年的身體例行檢查一樣,不管你有病沒病,都在進行這樣的例行檢查,如果我們參加了這樣的例行檢查,就證明我們有病了嗎?”
“紀檢監察也一樣,只要我們的心裡的乾淨的,亮堂的,就不會害怕這樣的監察,即便是被人家誤會了,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嘛!”
“相反,
如果有人排斥這樣的監察,拒絕這樣的監察,甚至是抵製這樣的監察,那恰恰說明他心虛了,真的有問題了。” “對於這樣的人,我們更應該加大監察的力度,該擠膿就擠膿,該放血就放血。而絕對不能因為他害怕了,喊疼了,就放棄對他的治療。”
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薑易民更加得意忘形了,他要把大家的情緒,徹底的煽動起來。
“曹淑英同志,你是主持紀檢監察工作的,在這方面是專業人士,你說說看,我們到底應該不應該搞這樣的紀檢監察?”
曹淑英一臉為難的看了看邢子健,又看了看費金林,嘟嘟囔囔地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的紀檢監察部門,是有這樣的權力的。”
薑易民又轉向了費金林,說:“費書記,你是在座這些人的大班長,政策水平比我們這些人都高,你說說看,我們搞這樣的紀檢監察,會影響到某個人的名節嗎?”
費金林乾咳了幾聲,說:“當然不會了。”
薑易民最後轉向了邢子健, 說:“邢副市長,領導和同志們的意見你也都聽到了,你還有其它要說的嗎?”
眼下,邢子健處在非常被動的位置上,有些話,他必須要說了。
“薑副書記,你所說的這些,理由全都是堂而皇之的,我還真沒辦法反駁。如果我跟你的意見不一致,那便是黨性問題了,便是原則問題了,你甚至可以說我是在刻意袒護劉三石。”
“既然你說的有道理,那我絕對不會反駁你的。但是,有一些細節的問題我還不太明白。你剛才說了,紀檢監察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對錯誤行為的定性調查,還有一種是例行的紀律監察。”
“我只是想讓你明確一下,這次對劉三石同志經濟問題的調查,算是前面那一種呢?還是後面那一種?”
薑易民楞了一下。
他知道,邢子健這時候問這樣的問題,肯定是有一定目的的。他必須得謹慎回答,一星半點的差錯,便會給對方留下絕地反擊的機會。
眼下的形勢對他非常有利,他絕對不能讓邢子健抓到這樣的機會。
薑易民眨巴了眨巴眼睛,說:“當然是後面那一種了。”
話音剛落,邢子健又緊接著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由市紀委牽頭,對劉三石經濟問題的監察,只是一次例行的紀律監察了?是這樣的吧?”
薑易民心裡噗通噗通的,他弄不明白邢子健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求證這個答案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他不得不點了點頭,說:“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