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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帝業》第403章大勢已去
對於大部分的陳軍士卒來說,這幾日的遭遇都實在太過夢幻,不過幾天的工夫,一切都仿佛顛倒過來了:

明明之前數個月,陳軍一直保持著絕對優勢,甚至是南朝如裴忌、韋載這種長於大局排布的兵家都覺得北齊朝廷忙於西征,無暇南顧,等到他能抽出力量,淮南淮北恐怕已經被南朝吞入腹中。

事實似乎也正證明這一點。

數路陳軍逐步推進,幾乎每十天克下一城,淮南軍被抽調一空,剩下的老弱與屯田兵毫無戰力,臨時被授命坐鎮壽春的王琳避而不戰……所有人都覺得不會有什麽意外,按照他們的整個藍圖而言,他們的戰略已經達成,他們只要一鼓作氣……只要一鼓作氣就能終結北齊在淮南長達二十年的統治,讓王琳徹底吹燈拔蠟!

就像是跟人掰手腕,對手已經被壓到喘不過氣,他們只要胳膊上再使一點勁,就可以讓對手徹底崩盤,然而就是在這要一鼓作氣的空擋,他們才赫然發現對方身上的肌肉群遠比自己發達,養精蓄銳已久的北齊軍,在這決戰的時刻,能拿出的力量和底牌要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王琳開始發力。

於是陳軍崩盤了。

大潰逃。

如果有一個全知的視角讓大家可以從天空中向下俯瞰,便能觀察到,在藍黑的天幕之下,陳軍的盤桓在湖面上的戰船已然全部被齊軍船艦摧毀,在被齊軍分割的另一側,數萬的披上甲的大軍對著陳軍不足兩萬的軍隊展開了來回衝殺!

大片大片的野火在蔓延……被分割開來,齊軍不斷衝擊著他們散亂的陣型,在人群之中開出一條條血肉鋪就的道路,處於劣勢的陳軍戰心漸弱,不過在陳軍將官的壓迫之下勉力為戰,直到湖面傳來一連串巨響,王琳斬首吳明徹,傳檄四處的時候。

大家都感覺腦海中空蕩蕩一片,行屍走肉一般,怔怔盯著齊軍中軍那面緩緩壓迫過來的王字帥旗……王琳單騎馳出陣前,帶著悲痛的語氣跟所有人說:“在場諸位若有我曾經部下,請放下武器,站在一邊,王某實在不忍與你們刀兵相見!”

王琳本就是兵家子出身,帶兵多年,麾下部眾無數,且為人素講義氣,南朝許多軍官都念他的好。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王琳被吳明徹俘虜之時,許多人私下跑去見王琳,並向吳明徹求情,吳明徹本來殺他的欲望並不強烈,但當他看見王琳在軍官、士兵們之中的影響力之後,立刻便下了死手。不管王琳被怎樣評價,縱觀南梁矢國、到南陳建立的這一段時間裡,他確實是一個舉足輕重,值得大書一番的人物。

中路軍主帥都死了,還掙扎個什麽勁?

猶豫了許久之後,第一個陳軍將官放下了武器,緊接著,還有許許多多軍官帶著自己的麾下放下了武器,他們未必不忠心於南朝,只是現在大勢已去了……而周羅睺幾乎就是在確認吳明徹被斬殺的同時,帶著手下剩余的士兵不顧一切殺出退路,往南逃走!

同一時間,韋載、蕭摩訶、程文季急匆匆從石梁發兵北上;任忠暫時打退了皮景和的攻擊,正計劃再度對盱眙形成圍攻之勢;黃法氍自合肥發兵,將渡淝水,準備攻取淮南……然而,韋載在石梁城東北方二十裡處的時候,聽到了中路軍幾乎被全殲的消息。

王琳從掃除了濟陰、淮河南岸之後,兵分四路,呈輻射狀往東北、東南、正南奔馳擴散。

任忠在第一時間選擇了逃走,他乾脆利落的放棄了陽平,也不打算和韋載大軍匯合,自顧自地往東南退往鹽城,打算轉道神農郡,

進而退出江北……東路少數布置在陽平、淮安一線的南朝中軍兵馬渾然不覺,等到反應過來,早已經無處可逃,遭到齊軍截擊,不肯投降的直接被屠殺。韋載退回石梁,連忙去信告知黃法氍。

而擊敗東路軍的王琳大軍,在齊將慕容子安的帶領下,轉頭朝南面追殺過來。

風和雲都變得不詳起來。

黃法氍接到信的時候,齊軍布置在淝水東側的營地已經被他拔掉一半,再給他幾天空擋,他就可以包圍壽陽,而現在這一切都成為了夢幻泡影。

淝水兩岸,火把的光芒稀疏,如同星光點點,在漆黑的大地之上蔓延。篝火邊,黃法氍借著搖曳的火光靜靜看著來信,魯廣達按劍站在一邊,魁梧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忽隱忽現,氣氛詭異而安靜,黃法氍將信折好,塞進懷裡,聲音低沉的說:“準備撤退吧。”

魯廣達滿臉震驚之色,不解的看著這位老將。黃法氍疲憊的歎了一口氣,在暖色的火光下,他臉上的老人斑愈發明顯,“吳明徹被王琳堵在池水河口,一戰全殲了,中路軍已經被打垮了……任忠,靠不住的……這場仗已經輸了,再不快走,王琳就要碾過來了。”

魯廣達持續失聲,這寥寥幾句話,所蘊含的訊息實在太大,一時間讓他轉不過彎來。

“唉,當初興師北伐,誰想到會是這個結局?大家拿出吃奶的勁,千算萬算,終究沒能鬥得過王琳。吳明徹一將無能累害三軍,他是南朝的罪人!”黃法氍沉沉歎氣,說道後來,心底竟升起一股怒氣,他沉默了片刻,指向壽陽的方向:“等著瞧吧,從今往後,陳國大軍別想再踏入這裡一步了。”

大勢已去。

齊軍與陳軍在石梁附近連戰四場,互有勝負,合肥孤懸,黃法氍心知守合肥必不長久,要退往歷陽,於此同時,守在廣陵的裴忌也北上前往涇州,參與到與齊軍的這場對峙之中……王琳正掃蕩淮水南岸,主力暫時無暇南顧,陳軍還有一點點時間做準備。

而就是這點時間,決戰戰敗的訊息迅速傳播到大江南岸,震動台城!在攻入江北之前,誰都相信陳軍必勝,哪怕後來高緯挾大勝之威,陳國君臣也自信勝算當有七分……高緯剛剛打了一場傾盡國力的大戰,他沒有這個能力找南朝算帳的。幾乎所有人都這麽想。

吳明徹的中路軍是朝廷手中最精銳的一支軍隊,陳霸先曾經帶著他們將入寇的北齊兵馬迎頭痛打,縱觀天下也難找到如此敢戰能戰的鐵軍……但這支兵馬折戟沉沙了,鋼鐵被硬生生崩碎了,當敗報傳來的一瞬,所有人都似乎聽見了“哢擦”一聲的清脆響聲,那是骨頭被打斷的聲音。

陳頊本來正在一處別院裡靜養病體,賞賞花,看看書,指望著能多撐幾年。他現在基本很少過問朝政了,沒事就叫上幾個寵愛一些的兒子、女兒,考較一下他們的學問,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但自從剛才,戰報傳來的時候,陳叔寶、陳叔陵都清楚的看到,父皇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薄而淡的日光透過朱紅的格窗,斑斑點點灑在織錦的氈毯上……台城的宮閣之內,現在是死一片的寂靜……雖然已經將至夏季,但陳頊還是覺得渾身都跟漏著風一般,渾身冰冷。他的手顫抖著合上奏折,閉上眼睛:“把毛喜和淳於量給朕叫過來。”

內侍如逢大赦,小跑著躥了出去。陳頊蠟黃蒼白的臉上湧上些許潮紅,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多呼吸一下,都要耗費莫大的力量,盡管他的眼睛依舊闔著,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也還是一派平靜的樣子,但陳家兄弟此時都已經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了,紛紛低頭裝鵪鶉。

“臣淳於量(毛喜)覲見陛下!”不多時,毛喜和淳於量都趕來覲見了。陳頊睜開了眼睛,瞥了他們一眼,眼神示意宦者賜座,也不等他們謝恩,便徑直發問道:

“吳明徹戰敗了,你們看這仗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淳於量趕來的時候,心裡也想的是皇帝一定會問這件事,已經想好一番說辭,正要開口諫言,忽然想到身邊這位左光祿大夫才是皇帝的鐵杆心腹。淳於量現在雖然位高權重,但終歸還是地方軍頭出身,並非皇帝心中嫡系,皇帝顯然並不太信任他,何不讓毛喜先試一試水呢?

毛喜倒是沒有多大避諱,皇帝徑直發問了,他也就徑直作答:“臣以為不可再戰。樊毅已然戰敗,扼住潁口阻絕河南通路之謀已成妄想,現在吳明徹又被王琳所殺,中路軍一敗,三路大軍已成雪崩之勢,難擋齊人兵鋒……還不止這個,齊軍已然攻破江陵,若非周炅父子力戰,天門恐怕也要失守……”

“你的意思,朕吃進去的地盤,又要全部吐出來?”陳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又瞥向淳於量:“你覺得呢?”

淳於量硬著頭皮說道:“臣也以為不可再戰……”還不等陳頊有表情波動, 他又連忙補充道:“當然,臣只是說不再主動出戰,我們轉攻為守,放棄那些吃不下的地盤,依托城池和齊人周旋……但秦郡、譙郡、廣陵、江陽這四處,是一定要死保的。”

這個答案讓陳頊略略感到滿意,他點點頭複又問道:“此戰一敗,不論江北,就連建康京畿也是人心浮動,朕現在心裡是一團亂麻,卿有什麽可以教朕的?”

“臣不敢,”淳於量連忙垂下頭,做出恭敬的態度來,斟酌再三,說道:“建康京畿,尚有中軍三萬余,加上各地輔兵,人數足有十萬余眾,我們可以召集這些兵馬過來,在玄武湖上演武布陣,揚我軍威。屆時士氣可定,人心也便可安了。”

“好。”陳頊頷首。此時毛喜又站出諫言道:“陛下,這樣一來,明面上人心是安定了,可這暗地裡,可能還有許多人不服呢……好教陛下知道,當日商議國策之時,許多官員反對我朝背盟,便是吳明徹與徐陵二人一力主張北伐。此戰一敗,朝野上下更是群情洶洶,陛下如果不加以處置,恐怕這把火就要燒到陛下身上了。”

陳頊默然半晌,帶著病色的蠟黃臉上愈顯蒼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朕知道了,明日上朝,朕會下詔將徐陵貶黜回家,這便算是給了群臣一個交代,也算是,給朕那個好女婿……一個交代。”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其中凜凜殺氣依然讓人心驚,在場眾人早已是重汗透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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