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朵力的工作間。
葉開心直接光著上身,掛了一個皮圍裙在身前。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長度,他把兩塊圍裙接起來,總算能夠遮到腿部,避免被四濺的火花燙傷。
朵力也是差不多打扮,舉著鐵錘,左手用鉗子夾著一塊燒紅的普通鐵塊。
當。
錘子落下,火花四濺。錘子再舉。
當。
葉開心仔細的觀察著,他發現朵力的動作看久了就能感覺到有一種奇特韻律在裡面,於是葉開心更用心的去體會這種韻律。
朵力敲打了一陣,反身把鐵塊扔在爐子上再加熱,“怎麽樣,葉先生,看明白了嗎?”
葉開心的嘴唇緊緊閉著,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回了一句,“大概能感覺到一點兒意思,我試試看吧。族長先生,這個,能不能把鐵砧墊高一點兒,我彎腰的話,不好用力啊。”
朵力一拍腦門,“忘了忘了忘了。哈哈哈。”他從牆角把放置雜物的一塊大石頭挪過來,把鐵砧擺在石頭的平面上,還仔細的用小木片把鐵砧底部和石頭平面之間的縫隙塞好。
做好這些,朵力說了一句:“來吧。”就抄起手站遠一點觀看。
葉開心握著鐵錘,掂量掂量重量,又試了試握把的距離,左手用長鉗子把燒紅的鐵塊從打鐵爐裡拉出來,放在鐵砧上。
一錘。
當。
兩錘。
當。
三錘。
……
他全神貫注,注意感受全身力量的傳遞,感受錘頭在擊打的瞬間傳回的反震力,同時,腦子裡還在仔細回憶著那種奇特的韻律。
當當聲一直連續,沒有斷開,從一開始的略微雜亂,到後來的間隔整齊,再到後來,開始有了一絲絲韻律的味道。
朵力大濃眉下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葉開心放下錘子,把鐵塊又放回了爐子裡。
“如何?”
他微笑著看向朵力。
“你,你,你要不是長成這個樣子,我會懷疑你是矮人族流落在外面的族人。”朵力開了個玩笑,但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驚訝,“葉先生,我昨天跟你說的那些用力的方法,都是矮人族打鐵的經驗。那些說說都沒什麽的。可是今天這個打鐵的節奏,才是我們矮人族真正的力量之秘啊。你,你怎麽……”
葉開心笑笑,“族長先生,不必過於驚訝,我也只是照您打鐵時候的節奏硬生生模仿的,並沒有體會到什麽精髓。”他嘴上客氣著,心裡卻也頗有些得意。
老家夥,知道哥的厲害了吧。
你這輩子才聽過多少音樂?
哥一天天沒事乾的時候,聽了多少歌?
慢搖,輕朋克,重金屬……
我的滑板鞋,時尚時尚最時尚
在這光滑的地上
摩擦,摩擦
一步兩步
是魔鬼的步伐
哈哈哈~
朵力並不知道葉開心都想了些什麽,依舊驚訝與葉開心對於打鐵節奏的掌控。對於能夠迅速感受到矮人族力量之秘的葉開心,他心中的欣賞和信任也更加了幾分。仿佛看著一位優秀的後輩。
“普通鐵塊不算什麽,要知道對於不同的金屬成分,節奏都是不同的,要學會自己去感受體會和總結。來來,試試這一塊。”朵力手中出現了一塊暗銀色的金屬,遞給葉開心。
葉開心接過來,大感意外,小小的一塊金屬,居然這麽重。看到葉開心的驚訝表情,
朵力的自豪感一下子十米高。“哈哈哈,葉先生,怎麽樣,是不是夠重啊?這可是我們矮人族的配方。這種合金不但重量比一般金屬重很多倍,而且強度,延展性都很好。因為重量問題,不適合做護甲,可是用來做重武器,那真的是那些強壯戰士們的上上之選啊。只是沒有辦法再添加能量金屬,所以不能做成能量武器了。” 葉開心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戰錘,如果有這樣的金屬做成的戰錘,還要什麽能量啊,光是重量就有足夠的破壞力了。只不過,現在自己跟矮人族的關系只是稍好而已,還到不了自己可以提要求的時候。這個只能以後再說了。
合金被加熱之後,葉開心用鉗子夾著放在鐵氈上,錘了幾下之後,朵力搖搖頭,“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你再體會一下。”
……
直到晚上安娜過來,葉開心一直在反覆鍛打著那塊合金。
“葉開心,你也開始打鐵了?是不是很好玩兒?”安娜一邊收拾準備晚飯,一邊跟葉開心聊著。
葉開心用泉水抹了一把臉,“確實很有意思,節奏這個事,越琢磨越有意思。”
“節奏?你現在就進展到節奏了?”安娜有些小驚訝。
“老婆大人,你的男人可是高悟性的品種呢!嘿嘿嘿嘿~”葉開心隨口就小吹噓了一下自己。
安娜羞羞的笑著白了他一眼,“悟性多高不知道,臉皮夠厚是真的。”
朵力在這夫妻小調笑的氣氛裡插了一句話進來,“葉夫人,葉先生確實是有打鐵的天賦呢,你確定他家的祖上沒有矮人血統嗎?”
噗哈哈哈~
安娜大笑,差點把鍋都扔了。
葉開心一臉黑線。
朵力一臉懵逼。
……
敲門聲響起。
安娜開了門。
門口是一個灰白頭髮的女士,跟矮人族一樣的,穿一身深藍色的棉布裙,面容柔和安詳,臉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很知性。靜靜的站在那裡。
見到安娜,女士有一點點驚訝,但馬上恢復平靜,很有禮貌的問:“你好,請問矮人族族長朵力·鐵爐先生在嗎?”
安娜也驚訝於這位女士的氣度,躬身讓開門口,“朵力先生在裡面,您請進。”
那位女士輕輕提了一下裙擺,優雅的走進屋內。
“哦,是穆麗啊,來,進來坐。”朵力熱情的打著招呼,“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侏儒族的現任族長穆麗·霍爾女士。這邊這位是人類葉先生,和他的夫人安娜。”
穆麗微笑著向葉開心和安娜輕微的彎了一下腰,“葉先生,葉夫人,你們好。”
葉開心和安娜趕緊並排站好,鞠躬行禮,“族長夫人,您好。”
穆麗在木桌旁坐了下來。朵力大喇喇的問道:“怎麽了穆麗,這麽晚找我有事?”
穆麗稍微遲疑了一下,“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合適。”說完看了葉開心和安娜一眼。
朵力明白穆麗的意思,大手一揮,“沒事,可以在這裡說。”
穆麗看著葉氏夫婦兩個人,“看來葉先生和葉夫人已經得到了矮人族的信任呢。很不錯。”然後她看向朵力,“朵力先生,最近納洛德卡山脈附近的掠奪者慢慢多起來了,我們在外面種植的一些作物和養殖的牛羊都損失掉了。侏儒族這邊的糧食比較吃緊,我過來看一下你們矮人族這邊的情況。”
朵力的大粗眉皺起來,“你們的物資也吃緊了啊?矮人族的情況還用看嗎?我們一直都是維持在基本線上。偶爾還靠著你們的接濟。如果你們也吃緊的話,那真的是糟糕了。”
穆麗歎了一口氣,“如果沒有掠奪者破壞的話,我們倒是問題不大。可現在……唉。我有個有些冒險的想法,想過來跟你商量商量。”
“有什麽好辦法就說吧,總不能就躲在地下餓肚子吧。”朵力用粗糙的大手搓了一下臉。
穆麗看了看葉開心和安娜,又重新看向朵力,“朵力先生,我想是不是能向人類采購一些物資?”
朵力聲調一下子提高了,“人類?采購?穆麗,你也知道我們在人類那裡吃了多大的虧。 你們侏儒族以前不是也被人類欺騙過嗎?你怎麽……”朵力的話頓住了,因為他意識到葉開心和安娜還在場,“這,咳咳,葉先生葉夫人,我不是說你們,我這個,你知道……”
葉開心搖搖頭,“沒關系的,族長先生。人類是一個很複雜的族群,什麽樣的人都有。我能理解。關於采購這件事,如果你們決定下來,我可以幫忙。”
朵力看了看葉開心,又看了看穆麗,“穆麗,你不會是聽說了我這裡有三個人類,然後才想出這個辦法的吧?”
穆麗的眉頭皺了一下,接著很自然的一笑,“朵力先生,在人類客人的面前這樣揭穿我,您不覺得非常不禮貌嗎?而且,我只是有一個粗略的想法。這個事情就算是葉先生願意幫忙,也需要非常詳細的計劃才行。畢竟,風險很大。”
“確實是的。”朵力摸著大胡子,“就算葉先生出面去幫忙采購,可是能夠供應幾千人吃用的物資,光是運輸就是個大麻煩。又要保證我們在納洛德卡山脈中的位置不被發現,又要保證我們可以方便的拿到這些物資。另外,葉先生一下子采購那麽多的物資,這件事本身就是很容易引起懷疑的。”
穆麗點頭,“是的。其實一開始,我還擔心這三位的信譽問題。當我看到葉夫人在給你們兩個男人準備食物的時候,我就知道朵力你是信任他們的了。既然這樣,葉先生,我需要跟你好好研究一下了。”
葉開心在椅子上坐直身體,表情平靜,“穆麗夫人,我感謝您的信任。這件事,我會盡力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