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走到書房之外的時候,內裡的李澤正在大發雷霆。
而承受皇帝之怒的,卻是剛剛在夷陵,在福建等地大獲全勝歸來的情報委員會的實際負責人高象升。
“是不是還要我發一道詔令,大大地讚揚你高象升不畏艱難險阻,深入虎穴,一舉立下奇功?”內裡傳來咚咚的捶桌子的聲音,還有奏折之內落地的聲音,柳如煙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她很少看到李澤有如此憤怒的時候。
“大唐最高委員會的領導之一,居然像一個衝鋒陷陣的將軍一般,跑去親自策反對手的將領,要是對方翻臉,直接抓了你,我們的樂子可就大了!”李澤咆哮著道:“情報委員會一年花去朝廷幾百萬元的經費,難道就沒有幾個能做事的人嗎?如果沒有,明年的情報委員會的預算主砍掉,讓你一個人去做事情就好了。”
聽著李澤有些失態,柳如煙輕輕地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在外頭狠辣至極的高象升,此刻坐得端端正正的,兩隻手放在膝蓋之上,像極了一個學生正在聽先生的訓話,只不過柳如煙總是覺得這家夥的一張醜臉之上,帶著一些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並不在意李澤的憤怒。
看到柳如煙進來,李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到了大案之後,端起茶來潤了潤嗓子,站在牆角的陸臨則趕緊跑了過來,收拾著被李澤扔在地上的奏折。
“回來了就好,不管怎麽說,這一次高副主席的功績還是極大的,不費我們一兵一卒,便說降了夷陵,現在更是拿下了施州,使得我們兩路進攻益州的戰略構想為成了現實,而且福建也已經落入我們之手,這替朝廷省了多少錢啊!”走到李澤身後,輕輕地替李澤撫著後背,柳如煙替高象升開脫道。
作為一名領兵打仗並且樂此不疲,如今久別戰場的柳如煙而言,高象升的事情,實在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情。
李澤翻了一個白眼,在高象升面前,他倒也不願意呵斥自己的老婆,更重要的是,即便自己喝斥了,只怕柳如煙也不會服氣。自己的這位老婆,英雄主義情結濃厚得很。
“你所說的,南方聯盟的所謂江西會戰,只不過是一個幌子,他們的真實目的,是向安南方面轉移?”喘勻了氣,李澤問道。
“應當不會錯。從任曉年截獲了容氏上千萬貫財富這一件事情上來看,事實就是這樣了,否則,容氏不會如此做。”高象升正色道:“江西會戰,恐怕只是對方為了南撤而掙取時間的一次戰略欺騙,所以臣建議,不必再等待了,我們應當率先出擊,打亂對方的部署。”
李澤沉思了片刻:“如果真是這樣,倒也不必再等了。”
“而且我亦給在安南的騰建等人下達了命令,無論如何也要在安南造成混亂,絕不能讓偽帝進入安南,留下後患。”高象升接著道。
“騰建諸人,現在在安南已經站穩了腳跟,我們的命令,他們還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嗎?”李澤若有所思地道:“指不定他們現在又有了一些別的想法也說不定了。”
“人是會變的,站在不同的地位,角度,總會有他們自己的思考,這是有可能的。”高象升笑道:“不過我覺得這一次殺死偽帝的行動,對於騰建本身而言,也是有好處的,所以我認為他一定會配合我們完成這一次的行動的。”
“這件事情,你下去與兵部一同去參謀,拿出一個具體的辦法出來。”李澤道:“屠立春已經在準備江西會戰了,但戰事突然提前,恐怕會對他造成一定的衝擊。各項準備,便顯得很倉促,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情願慢一點。大勢在我,慢一點無所謂,絕不能因為快而導致一些不必要的損失。”
“是!”
“你去忙吧!”李澤揮了揮手:“你是情報委員會的主席,你的注意力,現在不要隻放在區區的一個南方統一之戰上,那些人,只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再蹦躂也蹦不了幾天了。你還要站得高一點,看著全局,近一段時間,海外連接出現了問題,這些都是需要關注的。”
“臣下知錯了,回去之後,立刻把這段時間拉下的工作給補起來!”高象升起身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收拾好了桌上的奏折,陸臨也默默地退出了書房。
李澤反手摁住了柳如煙正在替自己按摩肩膀的手,扭過脖子笑道:“巧兒,今兒又有什麽事情要求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柳如煙啐了一口:“就沒個好話,難道平時還給你按得少了?”
“還別說,你按得比夏荷好多了,她手上沒勁兒。”李澤笑道。
柳如煙哼了一聲,倒是不按了,走到李澤面前,道:“這一次差不多就是最後一場大戰了,不管是江西的會戰,還是對益州的戰爭,打完了,可就沒有了。”
“你想說啥?”李澤瞅著對方。
“你就不想禦駕親征?”柳如煙笑盈盈地道:“最後的一仗呢,你怎麽能不在場呢?”
李澤失笑:“是你想去吧?”
“我是想去,可是我覺得,你更該去!”柳如煙可憐巴巴地看著李澤。
“我不去!”李澤斷然否決:“我去能幹什麽?屠立春,石壯,包括柳成林,只怕沒有一個願意我出現在哪裡的。排兵布陣我不在行,衝鋒陷陣不可能,去了哪裡,除了給他們添亂,還能幹什麽呢?”
“再說了,你看看這一桌子的奏折。”李澤隨手拿起一份,抖了開來:“郭奉孝的折子,說到今年黃河秋汛,只怕又不輕松,要求撥付大量銀錢,人手做好準備,絕不能讓去年發生在河南山東等地的澇災重演。”
扔到一邊,又拎起另外一份:“青藏的黃得功發來的,剛剛太平了沒多久的青藏行省,民間衝突愈演愈烈,宗教衝突再起波瀾。阿不都拉對朝廷的許多政策心生不滿,本人有些蠢蠢欲動。”
“再瞧這一份,歐羅巴的金世仁發來的。那裡的拜佔庭帝國已經擊敗了內部反叛的敵人,東南歐與近東已經盡數握在手中,我們在哪裡的生意受了極大的影響。”
“再看看這兒,大食的阿拔斯老皇帝翹辮子了,新皇帝上任,對於西域的政策會不會有什麽新的變化都很難說,來往哪裡來的商隊,近期已經屢遭刁難甚至被劫殺,我們必須要做出回應。”
將這些奏拍都拍在桌子上,一攤手道:“哪一件事,不比南方的這幾場仗要重要的多?高象升剛剛說的,你也都聽到了,南方的這幾仗,我們勝卷在握,值不得我去操太多的心。”
柳如煙眨巴著眼睛道:“哪你不去,我去。”
“你去哪裡?去漢中?柳成林不會答應吧?跑去江西,到時候屠立春怎麽對待你?完全是給別人添麻煩,真在長安呆得煩了,不如去青藏行省走一遭,你的慈善總會在哪裡,有大把的事情可做。”李澤道。
柳如煙悶悶地道:“可是我想上戰場。”
“別想了,想了也去不成!”李澤笑道。“明天咱們去送送大舅哥,這一次他主攻漢中,難度還是不小的。朱友貞也很清楚,想守益州,就必須要守住漢中,所以漢中這一戰,益州方面肯定會竭盡全力,據說朱友貞已經率援軍親自抵達了漢中。”
“我去找哥哥,要是他答應我去呢?”柳如煙悶悶地道。
“你要是不死心,那便去找他。”李澤呵呵一笑。
這一次向氏發起了江西會戰,而為了與向氏形成呼應,也是為了益州本身,朱友貞也是竭盡了全力,親自率數萬兵馬出漢中。現在益州的日子越來越艱難了,田滿堂的背叛,對於益州而言是致命一擊。
如今在施州方向,在貴州方向,大唐軍隊都在步步進逼,而漢中這一戰,已經是朱友貞扳回局面最後的勝負手了。
輸了,其本上就大局已定。
而長安方面,也是派出了第一軍團柳成林出秦嶺, 增援漢中方面。形成了第一軍才與第三軍才合力打擊益州的局面。
石壯率部進攻襄陽,柳成林所部進攻漢中。準備一舉掃清益州的外部屏障,徹底完成對益州最後的合圍。
柳如煙興衝衝地去找柳成林,然後灰溜溜地回來了。
柳成林嚴辭拒絕了妹妹的請求,不管柳如煙是撒潑撒嬌還是妄想用皇后的身份來壓一壓柳成林,但在這個哥哥面前,統統無效。
“大舅,父皇說,益州有好好玩的食鐵獸,你一定要給我弄一個回來哦!”送行的隊伍之中,李寧揪住柳成林的手,搖晃著道。
“好,好,大舅一定給你逮一對兒回來,一公一母,你就養在動物園裡,過兩年,還能生幾個小食鐵獸!”柳成林大笑著道。
“祝大舅一帆豐順,馬到成功!”李澹則很正式地向著柳成林抱拳著上吉利祝福。
柳成林拍了拍李澹的肩膀,翻身上馬,向著前來送行的李澤以及一眾文武官員抱拳為禮,轉身策馬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