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開倉放糧。”柳成林高踞在大案之後,對柳長風道:“這件事你去負責。”
柳長風躬身領命。
“楊希,城外設立粥棚,劃定區域,搭建一些窩棚,給那些流民臨時居住。”看向另一邊,對著另一名將領道。
楊希有些猶豫,拱手道:“校尉,這些都是暴民,又曾經攻打縣城,擊殺官員富紳,罪在不赦,校尉不治他們的罪,已經是寬大為懷了,如今還要賑濟他們嗎?”
柳成林沉著臉道:“春上的時候,這些人還是景州良民,我們沿途而來那些長勢還算不錯的莊稼,也應當出自這些人之手吧,怎麽到了現在,他們就成了暴民了呢?”
楊希被噎了一下,無奈地道:“校尉,我倒不是反對賑濟他們,您說得對,不管怎麽說,他們也是景州子民,我是擔心這裡一旦開始賑濟,周邊的流民便會蜂湧而至,到時候就難以收拾了。”
他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校尉,這些糧食,大部分是常平倉的糧食,還有一些是軍糧,是春上運到景州來的,就這麽消耗了,隻怕不好交待。”
柳成林哈哈一笑:“是啊,安陵的糧食我也去看了,基本上出自常平倉和軍糧,可這些糧食不應當待在景州倉內嗎?怎麽會出現在糧商的店裡被高價出售呢!”
他凶狠的目光轉向了一側,那裡站著數名官員,卻是這安陵的縣令,主薄,縣尉等人,除了縣令此時還昂著頭不屑地看著柳成林,其它人都低著頭,不敢直視柳成林。
像柳成林這樣的悍將,當真是自帶殺氣的,此時看過來的眼光實在不善,心中沒有一點底氣的人,還真是頂不住。
“盧子高盧縣令,你可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柳成林下巴微挑,看向縣令盧子高。
盧子高拱拱手:“柳校尉,關於這件事,您還是直接回景州去問刺史好了。”
柳成林斜睨著盧子高,嘿嘿笑道:“這件事,何須去問盧刺史,無非就是你們這些利欲熏心的狗東西,勾結常平倉官員,盜賣儲備糧以中飽私囊,現在事發,居然想栽贓於刺史,當真是膽大妄為,不知死活。來人!”
一隊甲士應聲而入。
“將這些貪官汙吏給我拿下,盜賣官糧,逼反百姓,罪在不赦,押出去,斬首示眾,以敬效尤。”柳成林斷然喝道。
“喏!”甲士們轟然應聲,上前扭住盧子高等人,倒剪著雙臂便往外拖去。
“柳成林,你敢殺我?”盧子高驚慌地大叫起來:“盧刺史是我族兄。”
“八竿子打不著的關戚,居然還想攀附刺史。”柳成林冷笑一聲,揮了揮手:“拖出去,砍了,提著腦袋在城內遊行示眾,然後再去四鄉八裡傳首示眾,告訴百姓們,貪官汙吏已被就地正法,讓他們好好地回家抗災減災。”
直到此時,盧子高才發現,柳成林當真是要殺了他,終於驚慌失措地他大聲喊了起來:“柳校尉饒命,這些糧食不是我的,是......”不等他喊出來,甲士已經是牢牢地堵住了他的嘴,將他拖了出去。
片刻之後,幾個血咕隆咚的腦袋便被甲士血淋淋地提了進來,柳成林厭惡地擺了擺手。
大堂之中,楊希,蔡德等人都是相顧失色。
景州城,刺史盧金七竅生煙。
“大膽,狂妄,找死!”他憤怒地猶如一同狂獸在屋裡走來走去。盧子高死了他一點也不在乎,正如柳成林所說的那樣,只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關戚,不過是姓盧而已。但柳成林在安陵,卻把沒收而來的所有糧食全部都據為己有,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剩下的全揣進了自己的腰包,那些早前賣出去的糧食所弄來的款項,也被他全都私吞。質問之下,他居然說被早前暴民攻打縣城之後搶走了,現在那些流民已經回家,實在無法追回。
最氣人的是,此人居然還向自己討要欠下來的兩月軍餉,說軍餉不至,他的士兵都不願意再開拔了,隻好先呆在安陵。
“失策啊失策。”盧金捶足頓胸:“就不應該讓他去安陵,現在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被他捏住了把柄不說,現在還要挾起我來了。”
“柳成林此人,心懷異志。”同樣因為柳成林在安陵的舉動而損失慘重的景州長史何志高陰冷地道:“刺史應當馬上給節度使上書,此人隻怕需要早除,不然必成我橫海心腹之患。”
“不錯,此人與成德有勾結,他的老子不就在成德當官了嗎?”盧金一捶砸在桌上,“我馬上給節度使上書,此人在景州囂張跋扈,強搶儲備糧分放給百姓,邀買人心,居心叵測,節度使應當早早圖之。”
“刺史,用不著上報節度使了。”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景州三駕馬車之一的別駕馮嵩急步而來,“剛剛節度使府派人送來了急件,要我們立即誅殺柳成林。”
盧金與何志高都是一怔。
“武邑李澤,已經向柳成林之妹提親了。”馮嵩道:“李澤殺朱斌,朱延年,艾松,毀德州,節度使恨不能寢其皮而食其肉,而柳鐫不但投降李澤在其麾下為官,如今更是想把其女許配給李澤,節度使如何能忍?柳成林,悍將也,如果不及早處理,生起禍患來,則景州危矣,橫海危矣。”
“柳成林麾下有一千悍卒,而我景州,雖然勉強也能集結一千甲士,但終不是他的對手,而且現在大雨連綿,災情嚴重,暴亂不息,連府兵也征召不起來多少,怎麽能殺得了他?”盧金雖然恨不得馬上一刀宰了柳成林,但好歹腦子還是清醒的,深知要硬碰硬的話,自己可不是對方的對手。
“何需大動乾戈?”馮嵩冷笑道:“柳成林已經平了安陵暴亂,便讓他回景州便了,回來了,隨便找個借口將他騙進城內來,數十刀斧手足矣。”
“那他的軍隊?”
“楊希,蔡德都是從節度使親衛之中出來的,沒了柳成林,他們自然可以接手這支軍隊,再誅殺了柳成林在軍隊之中的親信,便再無禍患了。”馮嵩道。
盧金連連點頭,看著何志高道:“看起來,我們還真要再付個這家夥二個月的軍餉了,否則他便賴在安陵不回來,我們可就無可奈何。”
“對一個要死的人,不妨慷慨一些。”何志高嘿嘿笑道:“這家夥在安陵,自以為抓住了我們的把柄,想來得意的很,刺史,不妨我們便裝低作小一回,讓他以為咱們服了軟,這家夥一向眼高於頂,不將我等放在眼裡,這一回便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說得不錯,長史,你便跑這一遭,將這兩個月的餉銀給他送去,再私下送一些財貨給他,告訴他糧食一事,到盧子高為止,讓他別過分。”盧金道:“軟話要說,但硬話也不能少,不然反而會讓這家夥看出異常來,軟硬兼施,才是我們對付他的正常狀態,才會讓他察覺不到我們會要他的命。”
馮嵩點頭道:“是這個道理,此人雖然武將,但並不蠢。”
“那楊希蔡德哪裡誰去聯絡?”
“何長史去的時候,帶上節度使派來的那人,進了柳成林的軍營,那人自然會去聯絡楊蔡二人。”馮嵩道。
“既然楊蔡二人是節度使的人,何不讓他二人直接發動兵變乾掉柳成林,這樣豈不更方便?”何志高攤手問道。
馮嵩搖頭道:“楊蔡二人雖然在柳成林麾下時間不短了,但兩人也隻統帶了各兩個曲三百甲士,而且這些甲士中的基層軍官,也多為柳成林一手訓練而出,而其部最精銳的四百人,則是由柳長風所統領,發動兵變,楊蔡二人根本沒有那個膽子,成功的可能性也太低,唯有柳成林,柳長風這些人死了,楊蔡二人才能順理成章地接手。”
“明白了,那我便跑這一遭。”何志高點頭道。
數天過後,柳成林滿意地拿到了軍餉, 當然,現在他其實也不缺錢了,殺了盧子高等一眾安陵官員,從他們的家裡抄出來的錢財,足以讓他為自己的士兵發餉再加上賞金還綽綽有余。當然,還有那些賣糧而來的贓款,不過這個錢,柳成林並沒有準備動,常平倉空了,總是需要買糧來補足的。既然盧金已經服了軟,那也就不為己甚,自己還要在景州駐扎,與本地主官當真把關系搞得不可收拾了對自己也不利,這也是他在殺盧子高的時候,不願對方攀扯上盧金的原因所在。
各退一步,天高海闊嘛!
何志高的卑顏屈膝,何志高的色厲內茬,在柳成林看來,便是對方和解的信號。他滿意地接受了對方的善意,下達了準備班師回景州的命令。
這種滿意,開心的狀態,在半夜時分,被一個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突如其來的人而打破了。
看著柳長風帶進來的蓬頭垢面,一身狼狽的孫志,柳成林震驚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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